“這樣就滿足的話,是繞不出神設置的阻礙的……”
老教授苦惱地揉了揉眉心,小聲咕哝了一句。
神設置的阻礙……?
特裡斯隐約聽出了他有異于身份的心事,但猶豫是否該直接詢問。
“我認為神設置阻礙可以理解。”
林恩忽在這時冒出一句,特裡斯吓得一扭脖子,才發現他不知何時貼到了自己身旁。
“那可是降神儀式。”
林恩筆直盯着老教授,毫不掩飾說道,“很危險的哦。”
“降、降神?!”
“當真?”
“你怎麼知道?!”
三位學生同時驚呼,老教授倒是相對冷靜,驚訝一霎過後,上下掃了他幾眼,反而警惕詢問:“你是神職者?”
“我是,不過我不打算妨礙您的研究,隻是路過聽聞,提一句忠告罷了。”
林恩坦蕩回應,“您相信也好不信也好,但降神儀式,并不值得您耗費生命,沉迷其中。”
“……”
老教授盯着他沒說話,或許因為他的個子比林恩矮,或許因為展館内不同往常的光影,又或許,因為林恩的話如同一把尖刀戳入了心,他的臉色及眼神并不好看。
三位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人迅速謝過了林恩,兩人立即與老教授搭話,見四人暫時轉向了其他的展品,特裡斯退後一步,同時拽了一把林恩的胳膊壓低聲問:“你怎麼知道那東西是用于降神儀式的?”
“哈。”
林恩揚着下巴居高臨下看着他,反而不滿道,“你知道,但你卻不主動提醒他,我倆要不是處于合作關系,我現在就能把你抓進教會再教育教育。”
“這隻是古物研究,又不是準備舉行那樣的儀式,有那麼嚴重?”特裡斯聳了聳肩,遲疑道,“而且他似乎知道更多相關的信息……你不好奇嗎?”
“存在如此廣泛卻無人知曉,不就說明了一切?”
林恩眯了眯眼,“那不是神希望你打探的東西,你随意打探,會出大問題的。”
接着他望向那四人所在,也壓低了聲,“他是「教授」,大概率也知道那可能是降神的儀式,但不願就此放棄,知識系的神靈雖不站在對抗怪異污染的第一線,也非常容易陷入迷途。”
“……”
太過好奇……麼?特裡斯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為好,林恩默默看了他們一會兒,忽轉回頭,掏出小冊子,嘿嘿笑了兩聲,口氣恢複了往常的輕松:“而且聽那麼多,對我來說足夠了。”
……這就夠了?
特裡斯不由得低頭朝他手上看去,隻見書頁迅速翻動,很快就停在了其中一頁,然而上面并沒像先前那般出現大段的說明文字,隻有一段讀起來蠻不高興的提醒:
都說了是降神儀式,還有什麼好打聽的。
“……”
林恩沉默無語,而特裡斯忍不住噗嗤了一聲。
“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林恩立馬斜了他一眼,嘴上同時咕哝,書頁上的文字随即發生了變化:
我說的是那個教授和所謂神秘石闆的事。
“那是什麼事?”
特裡斯看向林恩,林恩呃了一聲,語速飛快答:“就是社會上确有一小撮人專門研究那些石闆,給它們起了一個不正式的名稱,還曾開會讨論各自研究的進展,不過到目前為止沒造成什麼危害,教會便也随他們去了。”
特裡斯不免驚訝:“這都能知道?”
那本記錄簿不止記錄神奇道具的事嗎?
“因為動用過教會的道具,所以留下了痕迹,真想打聽,黑夜或智慧那邊應該會有更詳細的記錄。”
林恩快速道,而後将注意力轉回了道具本身,再度對着小冊子嘀咕:“降神儀式也沒什麼關系啊,神職者了解降神儀式的具體危害以便日常宣傳不是很正常?平時你去哪兒才找得到真正參與過那儀式的道具,扯這個機會多了解了解不好麼?”
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特裡斯腦海裡瞬間浮現一句,而那本書冊也發出了驚人相似的回應并嚴厲回複:
不!
“唉,你真是……”
林恩大聲歎氣,面朝者特裡斯手指指書冊說,“你等我把這問題解決一下。”接着扭頭走出了展廳。
感情真好啊。
特裡斯再度感慨,也再度将視線轉回了石闆。
即便确認了它的力量來自于一種危險的儀式,特裡斯筆直注視着它,卻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适,淡淡的白色光點環繞在其周圍,有的散漫漂浮着,有的則如同螢火蟲般聚集在一處。
特裡斯在意地朝那處望去,光點迅即四散飛離,露出了石闆上深深刻下的痕迹。
“您也很在意那個花紋嗎?”
耳邊響起熟悉的話音,特裡斯連忙搖頭,就見剛才的學生之一不知何時來到了身旁,還沖自己微笑打了個招呼。
特裡斯點點頭回應了一句,而後好奇反問:“那就是你們剛說的相似的花紋?”
“是的。”男生咧嘴笑道,“如果能确認那個花紋也出現在了其他石闆,就能基本斷言它們是一樣的道具了。”
“隻有一部分相似也可以?”
特裡斯眨了眨眼。
“嗯……我們的觀點是,不同的部分其實是地區和時間上的不同,就像一個人的簽名能來自不同時期,但簽名本身,簽名的人,總是那一個。“
男生比劃解釋了一番,而後認真請求說,“您似乎不排斥我們的研究,可以拜托您幫我們拿到這塊石闆……或有任何相關信息,告知一聲嗎?”
接着一邊遞來一張名片一邊補充介紹說,“我們是來自福恩大學的一個石刻藝術興趣小組,您可以通過這個地址聯系到我們。”
特裡斯接過名片,發現上面不隻寫了學校社團的地址,還手寫了那教授本人的聯絡方式。
“就算知道是降神儀式也不打算放棄嗎?”
特裡斯驚訝問。
男生嘿嘿笑了兩聲,摸摸臉頰小聲說:“其實我們三個也隐約感覺到了,那不一定是什麼好東西,教授他研究那東西多年,都研究得有些偏執了,但最初的石闆仍被首都博物館用于展出,我認為情況應該沒那麼嚴重……也許不是危險,隻是不值得我們浪費現在還十分短暫的人生罷了。”
他看向玻璃櫃中那塊殘缺的石闆,又說,“要知道那一塊石闆,完整到文字的部分能被解讀,怎麼都比它更危險不是麼?”
特裡斯按耐不住追問:“那塊石闆上寫了什麼?”
“一個名字。”
男生停頓片刻,像是迅速想了想才答,“就是那個傳說中世界誕生最初之人的名字,「亞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