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了。
他努力轉動眼球,嘗試集中精力。
女……女……
可竟連女神之名都無法呼出。
誰……
于是他隻得盡力看向公共廁所的出入口并祈禱。
誰……來……
吱呀——
此時身後一側,居然響起了開門聲。
誰……
他趕忙又将視線轉了回去,而那翻轉速度快得驚人,竟使他最先看到一雙黑色的皮鞋,才順着小腿向上,模模糊糊看到一個插着口袋站立的白色身影。
“喬治·麥斯勒。”
身着白色長衣,面貌朦胧的男子低頭看着他,慢悠悠笑說,
“不夠稱職的主教,不夠負責的警長,因遭受污染物突然襲擊而離世,享年七十二歲。”
……?!
什、什麼,我還——
浸泡在血水當中的眼珠向上彈了一下,露出大半部分,看上去就好像震驚地瞪大了眼。
白衣男子的注意力卻沒再投于眼珠之上,他掃了一眼那一灘血水,好奇詢問:“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那家夥,現在可沒時間管你哦。”
“……”
沒有人回應,而明明沒有任何外界力量推動,血液依舊在水中流動。
“而且你剛剛吃掉了一個神職者,一位,主教。”
男子嘴角上揚。
“感覺力量大增,對不對?”
“……”
血水中的眼珠翻回了最初的位置,即直勾勾地盯着頭頂正上方。
“噢。”
男子也擡頭望了一眼天花闆,明了似的歎氣道,“原來在看着。”
“真過分啊,神什麼,明明是自己的事,結果全都扔給了别人去做。”
男人一邊歎氣一邊蹲下身,朝血水當中的眼珠伸出手,血水似乎并不像被他的手碰到,趕忙向周圍退開了,于是乎男人輕輕松松地從地上撿起了那枚眼珠,拿到面前,拇指中指上下交錯一滑,眼珠随即變成了一張薄薄的卡片。
向着他的那面印有一張照片,正是眼珠的主人,喬治警長驚恐而又沒有血色的臉龐,男人盯着卡片上的文字默默讀了一會兒,突然擡起眼,就見那血水已悄悄流至下水道入口,離開了大半。
被他發現,血水當即凝固在了原地,但男子并不在意,反而告别似的揮揮手,微笑說道:“做你想做或要做的事去吧,我隻是來履行我的職責~”
-
“……”
特裡斯小心向身後客廳扭頭,見那瘦骨如柴,面貌呆滞的男人依舊保持着坐下時的姿勢,筆直盯着大門方向。
……搞什麼,西塞爾……!
他又忍不住歎起氣來。
搞的那般神神秘秘,結果接來這麼一個古怪至極的家夥,他是真搞不懂西塞爾是怎麼想的,而且他居然還說,自己不在期間那家夥會保護自己!
那副模樣,怎麼保護?總不能是代替自己死吧?雖說他看着就一副要死的樣子,但多少有口氣在,拿還努力活着的人當盾牌,未免太離譜了。
這種情況下,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個怪物會不會更好……?
特裡斯一邊憂郁地想,一邊進一步放緩了清理廚房的動作,交代完畢,西塞爾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自己要真像剛借口說的倒杯水給他,就不得不和對方近距離獨處一室了。
恢複了活力的奇怪種子波吉一等他走進廚房,就像一塊抹布般從高處掉到了他的頭上,揪住了他的頭發,害他當即尖叫了一聲,那人倒是面無表情地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沒事,便不再關心,維持着坐在桌邊盯着前門的姿勢直到現在。
波吉對他很是好奇,被特裡斯抓到手中也直直看着對方,但大抵也認為他怪的出奇,除了爬來爬去,在特裡斯身上攀上攀下換着地方不住偷看,也沒有做出其他動作。
“你這家夥,應該也會保護我吧?”
特裡斯最終還是洗幹淨杯子倒了一杯熱水,一邊咕哝一邊把它從自己肩頭摘了下來。
種殼伸出的那些黑色物質看上去柔軟,實際接觸質感頗為堅硬粗糙,稍用些力甚至會有輕微的刺痛感,特裡斯将它随手放到自己面前的竈台上,它不滿似的瞪了他一眼,馬上又向他搭在台面上的右手爬去。
見它三下五除二就竄上了自己胳膊,特裡斯再次擡手想把它抓下來,沒曾想這回它腦袋一轉,直接鑽到他衣服口袋中去了。
“行吧。”
特裡斯歎了口氣,拍拍口袋重複,“如果發生了什麼,你這家夥要保護我啊,不說話就當默認了。”
“……”
它沒說話,也一動沒動,特裡斯當它答應了,随即端起水杯朝客廳走去。
他故意将腳步聲弄得明顯,但那顯然不足以吸引男人的注意,直到他走到桌邊将水放下,甚至故作鎮定地問了一聲喝水?對方才偏來半個腦袋。
“……謝謝。”
他的嘴唇輕輕動了動,竟是道了聲謝。
雖說那聲音含糊低沉,就好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但他竟然會主動做出如此表示,多少令特裡斯有些驚訝。
“呃、嗯……不謝。”
他假裝沒注意到那人說話時臉上肌肉很是僵硬,兩隻眼睛似乎有微妙的顔色差别,身上仍散發着那股淡淡的醫院味道,随意看了一眼窗外又問,“你要一起……呃、吃晚餐嗎?廚房裡還有菜。”
“……不。”
男人再次動了動唇,同時将視線移回了大門。
“你……自己。”
呃呃,對方讓自己一個人吃也不失為好事一件,但他占着餐桌……
特裡斯糾結地撓了撓頭,視線不自覺下落,馬上注意到原來口袋裡的波吉探出了一點黑色觸手,它的眼睛此時正處于觸手頂端,但和方才顯而易見的好奇不同,這時那三枚眼睛半睜着,像是對對方感到無語。
它和他認識……?
特裡斯不免驚訝,不過波吉很快發現了他在看它,同樣無語地瞟了他一眼,而後立即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