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比武招親。”
一張紅榜布抖落,被塗上米膠貼在雍州城城牆上,四周百姓圍了上來。
沉寂許久的雍州城,少有的熱鬧,地處臨近玉蘭的邊境城,自戰敗後飽受谟羯的侵擾,簽訂盟約後,不少從谟羯來的商人都會途徑玉蘭關進雍州交易,可谟羯人惡劣,不少從谟羯來的沙漠強盜常混入其中燒殺擄掠,城中婦人多包頭巾蒙面,别說招親了,就是成親也瞞着進行,生怕讓賊人惦記哪家未出閣的閨女。
貼榜的人舉着銅鑼猛敲,引來衆人圍上後隻說了句,“藍氏女招親。”便不管後續離開了。
衆人紛紛譴責,“這話沒說明白,哪日招親,在何處?”
“去去去,榜上寫着呢。自個看。”
一白巾老頭怒斥,“看得懂,還要你這小子做貼榜的活!”
旁邊湊熱鬧的小子哄笑,“老翁這樣急,莫不是也想去應這招親,做上門翁婿不成。”
老頭氣急敗壞,卻又不舍得離開。正巧那泗水樓說書先生經過,衆人忙拉住請念榜。
說書先生不過弱冠,美髯還未養成,唇上隻有些小胡茬,他還是習慣撚了撚道:“雍州藍氏有女,年十七,憐無兄弟,今于府前設下比武擂台,七日為限,求一上門佳婿,為族内延綿子嗣,孝悌考妣。”
“老翁,比武招親呢,您還去不?”
“去去去,老子我不應這親,還不能湊湊熱鬧。”
藍氏一族是雍州當地大族,也是八大世家之一,百年前藍氏女一支已遷至汴梁,祖上最大已官拜一品大員便有數人,近年來枝節不繁才開始沒落,到了藍氏女這一輩,就剩這獨苗苗。留在雍州城的旁支,十數年前也枝節凋零,隻留下一衆老仆守着偌大的藍府。
幾個渾人嗤笑,“還比武招親,聽說這藍氏女才回來不到一月,府上便招了不少精壯男子,聽說那管家還整了個花名冊,日日拿朱筆指點,圈中哪個就送入房中,雞鳴才出,什麼貴門淑女,我看還不如勾欄裡的春娘子。”說是如此,但數月前藍氏女進城的場面衆人還記得,那張揚妩媚的身姿讓人念之不忘,若是能與之共樂,别說做上門女婿了,就是死在擂台上都甘願。
旁邊三兩個頭包布巾的婦人哪裡看不出這些整日與谟羯為伍為非作歹的渾人心思,當即啐了一口,“人祖上冒青煙的貴氣,選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仆又如何,就你們這五短身材,長得還不如我家雞精壯,瘦得骨頭能戳死人,還好意思惦記勾欄院的春娘子,更别說人藍氏獨苗苗,招中上門女婿可是天大的富貴,若不是我兒孫子都生了,我必讓我兒休了家裡那潑婦,上門招婿去。”
兩撥人互相嗤笑,渾人眼珠一轉,反戲弄起包布巾的婦人,“老妪你這眼簾子快垂下颚去,還學人小姑娘頭包布巾,這蠻夷眼再瞎也搶不上你去,你怕啥,指不定憑你那垂到地裡去的兩坨肉還能換兩個馍馍吃。”
“呸!”一旁兩婦人羞得拉扯着走了。
數月來,僞裝成沙漠大盜的谟羯人,時不時進城就是一頓搶擄,雍州府丞也不敢出兵,城中人心惶惶,誰家未出嫁的女兒都不敢出門,就是年輕的少婦出門也要包上頭巾,生怕被蠻夷瞧見,搶了去羞辱。
衆人見此混不吝的,也無可奈何,四下散去,人群中不知誰一聲哀歎,“造孽啊。”
藍府前已布置好了擂台,一個耄耋老人緊鑼密鼓安排着,畢竟年紀上來,一旁還有個小孩幫扶着。
身着布衣的少年,未及弱冠,已長成人的模樣,走上前,先給老人作揖,才道。
“老管家,先歇着罷,姑娘讓小子來幫着辦接下來的事宜,三伏天熱,老管家不妨在棚下吃個果,乘乘涼。”
老管家觑了少年一眼,“小潤爺說的是,老身這腿腳不利索,就該到一邊躲懶,這瓜果是底下人的心意,可别寒了這底下人一片用心良苦,石頭,咱去,别礙了小潤爺的大事,人可是随咱姑娘從上都來的。”
小潤小心賠不是,将這在藍府守了一輩子的老管家迎到旁邊置好的棚屋去,一邊有條不紊處理事情。
老管家坐下,閉着眼享受石頭給他搖蒲扇,“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就想趕老子前頭去,姑娘良善,讓這油嘴滑舌的小子哄騙了去,老身可不得好好替姑娘看緊了,免得這藍家潑天富貴去了外姓人手裡。”
“藍爺勞累了。”
老管家眼一睜,狠狠看了石頭一眼,“可别亂喊藍爺不藍爺的,這當家娘子回來,藍府的主子就一個,讓外人聽見,仔細我拔了你的舌頭。”
靜默了一會,老管家又道,“你祖姑母可安排好家中男娃來招親?”
“都安排好了,老管家放心,報名有七八個,都是種地好手,力氣大着呢。”
銅鑼一敲,兩鼓齊響,比武招親正式開始。
日曬三竿,兩小丫頭端着銅盆巾布在屋外候着,輕聲喚道,“姑娘可起來了?”
半響,裡頭才傳來動靜,二人才推門進去,将銅盆放在面盆架上,輕聲對床簾喚着。
素手從簾中伸出,隐隐可見纖纖玉指上有不少細細陳年傷口,還未撥開簾子,一隻粗壯有力的手也跟着伸出來将她拉了回去,“姑奶奶再疼疼小的?”
話音未落,男子被一腳踢了出來,吓了兩丫頭四下逃去。
“疼你,現在可疼了?若不夠,姑奶奶我有的是法子讓你疼。”
男子忙跪地求饒,以頭搶地,“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
“滾。”
一雙玉足伸出,往上,輕薄的亵衣隐約可見初現玲珑的身子,瘦削的下巴,霜白的面龐,魅眼一勾,流轉的目光,動人心魄。
佳人仿佛才清醒過來,紅唇輕笑,“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