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丫頭戰戰兢兢,“給姑娘請安。”端着銅盆和洗漱的茶水鹽膏,小心翼翼的伺候對方淨面。
“好似我能吃人,說說罷,外頭如何了。”藍氏女用鹽膏刷了牙,以茶漱口,随意抹了把臉,行事豪放不拘小節,不似那深閨的女兒,豪邁作風行似江湖。
兩人哪敢反駁,姑娘一來雍州,就打了藍爺侄兒兩百個殺威棍,到今天都還在床上躺着呢。
藍氏女起身走到梳妝台前,一丫頭仔細給她梳發髻,她随手挑了兩個簪子讓人給别上,揮手拒絕了另一個丫頭遞上盒子裡的絨花和步搖,所幸梳頭的丫頭,名怡梅的手巧,給藍氏女梳了個斜飛的靈髻,少了珠钏的點綴到也别有雅緻。
“回姑娘,已經行有十數人,小潤爺那邊派人回話說是一位姓韓的壯士在守擂。”
怡梅梳好頭,又打開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個長命鎖,金鎖玉扣,汴梁的習慣,家中長輩會給家中新生的嬰孩打造長命鎖,以示庇護關愛之意,有的人家裡,會讓晚輩一直戴至成年出嫁。
“姑娘可要戴長命鎖?”
藍氏女若有所思,伸手摩挲,隻見長命鎖上刻字三多九如,玉扣雕小字福寶。
外頭傳來小子報信聲,丫頭出門接信。
“姑娘,是州府大人的拜帖。”
藍氏女美目一瞪,“說了不見,一月來幾回了,怎麼還送拜帖,無趣的很,打發走。”
“走,去擂台瞧熱鬧。”
兩丫頭冒死攔住,“姑娘,還未更衣。”
藍氏女耐着性子由她們換上一身紅衣,一腳踢掉繡花鞋,登上馬靴,“我鞭子呢。”
一條通體烏黑油亮的馬鞭遞到她手中。
“把烏雲牽來。”
擂台上,一玄衣弱冠男子負手站台上,一臉冷峻,煦陽之下,光影刻在男子深邃的輪廓下,悶聲不作,靜待台下躊躇不敢上台的應召者,頗有世外高人之徒的感覺。被他打落台的,站不起身的人都被小潤安排在一旁的棚屋,與藍管家擠坐一團。
隻聽一聲馬嘶,從高懸藍府牌匾下的跳躍出一匹馬,馬身烏亮,馬眼黝黑通亮,不耐煩打着響鼻,馬上是一名身着紅嫁衣的少女,珠環玉翠,腰間别着馬鞭,頸上挂着金鎖玉扣,少女一現身,周圍的眼都瞪直了,不少露骨的視線在她身上來回打轉,她卻毫不在意,半趴在馬上,馬鞭指着擂台上的人。
“你可是姓韓。”
男子回身,劍眉名目,細細打量了一番少女,“正是在下。”
“長得不錯,身量也足,今年幾歲。”
“……”
韓姓男子不出聲,一旁的小潤迎上道:“姑娘,韓壯士年二十有一。”
“年紀大了點。”少女好似有些無趣,四顧環視,“還有誰要上擂台的?”
四周一陣騷動,卻無人應聲,棚屋下的幾個傷患,請了大夫治療,哀嚎一片。少女看去,才發現老管家還穩坐在棚屋下,身旁擠滿傷患,臉上滿是不耐。
“那老頭還在?不是讓他回去養老了?小潤子,遣散費怕不是你給昧下罷,手腳不幹淨,仔細姑奶奶我也賞你二百殺威棍!”
小潤連忙求饒,“姑娘吩咐,小的哪敢推脫,隻是老管家世代奉伺,這……”
老管家腳步緩慢走到少女馬下,作勢要跪下,“姑娘體諒老奴罷……”卻無一人敢攔,少女也不出聲,老管家硬是跪了下來。“老奴從曾祖那輩就侍奉藍家,姑娘看在老奴服侍過太爺的份上……”
“行了行了,我今日招親,你在這哭哭啼啼像何樣子,小潤,他既要在藍家養老,就找間屋子給他,不過也就這兩年的時間,一點米糧,我藍家還是能出得起。”說罷也不管他,腳一夾馬肚,烏雲往前幾步,差點把跪地的老管家踩到,吓得老管家連爬帶滾,絲毫沒有方才腿腳不便的模樣。
少女回頭看了眼,嗤笑,“得,瞧這身子骨康健的,兩年的米怕是不夠,小潤,再備幾年罷。”
衆人哄笑,老管家氣得臉色發青。
“怎麼,還沒人敢上擂台,看來我七日之期給多了。”少女抽出馬鞭,“小潤,再給一個時辰,若還沒人上擂台,你家姑爺就是這姓韓的了。”調轉馬頭,往城門去。
馬嘶一聲,前蹄高揚,少女猛然想起什麼,又勒轉馬頭,馬鞭一指。
“我叫藍靜,你名為何?”
玄衣男子仰頭望着眼前嚣張的女子,卻絲毫不輸氣勢,“在下韓緒。”
馬鞭一甩,紅衣翻飛,揚塵而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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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一男子跌跌撞撞趕到擂台,卻見府裡的下人在收拾殘餘,扯了扯身上不合體的華服,哀嚎:“還是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