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外人在,香蘭才跟在沉婉身側皺眉說道:“這個李答應,平日裡裝作一副病西施的樣子,精明算計可是一點都不
少!”
還打着為主子好的旗号,莫不是普天之下除了她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誰的算計都不會少。”身處皇宮,又備受寵愛,沉婉當然明白這些人的打算,可是有的東西既然已經成了她的——别人就休想再沾染一分。
有本事自己搶去,沉婉的嘴角冷冷地提了一下,在她這裡使勁純屬白費力。
香蘭感歎道:“是啊,這宮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計。”
得虧她們家将軍厲害,不論何時都是主子和她們強大有力的支柱。如今,主子還有皇上。
不然,她真的是擔憂單憑她們護不住主子。
沉婉在榻上坐了下來,吩咐文鴛去為自己準備畫畫的東西。
“好了,你主子我現下還不用你們為我太過操心,”沉婉笑盈盈地說道,“我瞧今兒白廣漢準備的飲子不錯~”
“奴婢這就去!”香蘭的心思立馬被轉移了,她給沉婉沏好茶,“春月近日剛新研制了一種飲子,不會比白公公準備的
差……”
她面上笑着,心裡卻在腹诽着李懷恩,平日裡在主子身邊她們被他顯下去就算了,如今他還要派徒弟來。省了她們的功夫是不假,可她們也不是待在主子身邊吃幹飯的啊。
說到後面香蘭又不情願添了一句“就是娘娘不滿意,奴婢也可以去跟白公公要方子。”
沉婉斂住笑意:“先試試你們新制的吧。”
春月自然知道主子在逗香蘭,她想着李答應說的選秀,猶豫了一瞬到底還是壓住心底的擔憂先跟香蘭去準備飲子了。
*
時光悄無聲息地走着,日升日落,轉眼衆人已在行宮度過了一旬。
這日,大殿之中,顧樘與重臣議完事就讓大家散了,獨獨戶部尚書李達被他留了下來。
殿内寂然無聲,隻餘煙霧缭繞着。
李達惴惴地候在原地等着顧樘的吩咐,腦海中卻在回想着近日辦的差事——沒出什麼岔子,他的心中安穩了些。
至于其他的……
李達的心中一動,想到了什麼。
……
沒多久,李達就出了大殿。
日光燦燦,他的腳步輕快,端的一副摩拳擦掌的姿态。
李達想着皇上适才的語氣,他雖然分辨不出皇上的情緒,但是既然已經接到了旨意,他豈有不勤懇的道理。
這般想着,李達又有些後悔沒早一步提出來。他的步子慢了下來,他也并非有意怠慢,實在是年年提,年年被打回,他就
有些膽怯了,怎知今年就晚了一步。
哎,李達垂着頭,歎了一句自己簡直是愚不可及。當今遠不是先帝,他該時時刻刻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才是。
李達想起近日聽到夏婕妤受傷的傳聞:“隻能為皇上好好地挑選一番,從而将功補過了。”
皇上松了口,他勢必要選些德才兼備的賢良女子進宮才好。
李達眯了眯眼,男子如大将軍那般勇猛是大晉之福,可……若如沉昭儀那般專橫跋扈隻怕就不是什麼善事了。
大将軍對他的寶貝妹妹也太過于缺乏管教了。
若後宮成了沉昭儀的天下,何止夏婕妤等人受她的磋磨,焉知他日皇上不會受其累?
思及此,李達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又重了些,他重新鬥志昂揚起來。
李達走後,顧樘難得地沒有回書房批奏折,他離開了重華殿,去往了臨水閣散心。
在湖心的亭上,擡眼望去,無窮盡的芙蓉遠非禦花園池子能比的,一朵朵地在眼前盛開着。
顧樘俯身摘了一朵把玩。
手中的花朵傳來陣陣清香,他卻陡然沒了心情。
顧樘眺望着遠處,遽然道:“封鎖行宮裡的消息!”
李懷恩的心中一凜,轉瞬就明白了皇上在吩咐什麼,他觑了一眼皇上冷峻的側臉,忙緩緩應下。
封鎖,旨意已傳開了,現在去封鎖消息……
李懷恩心中思索着,腳步卻不停地往外走去。
日光灼人,李懷恩出了亭子,一擡頭竟然覺得有些眼暈,真成了老眼昏花了?他的腳步一滞,旋即在心裡歎了口氣。
白廣漢跟在李懷恩後頭匆匆地走着,嘴裡還不忘疊聲問道:“師傅,皇上是讓咱們封鎖選秀的消息嗎?”
他皺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為何要封鎖呢?選秀有什麼……”
好瞞着的呢,瞞誰呢?誰又敢有異議呢?不過剩下的話他沒敢問出口。
白廣漢是真不明白,就是沉昭儀有些不滿,她也不敢鬧皇上啊,更别提這行宮裡的其他娘娘。
皇上是誰?是紫禁城的天,是這天下百姓的天!
再說了,選秀,想當年先帝一年一選,戶部哪一年這個時候不是忙翻了!他們皇上如今三年一選,誰還能置喙不成!?
李懷恩兩條腿走得飛快,聞言頭也沒回,隻用手裡的拂塵往旁邊虛撣了一下讓他閉嘴。
“眼下沒功夫罰你,再開口試試,可别讓你師傅我後悔收了你!”
這糟心徒弟!
白廣漢忙噤了聲。
李懷恩看了一眼望音閣的方向,莫名地有一種平靜的日子要遠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