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斜斜地瞧着,又覺得有時候在這宮裡還不如在府裡,至少哪些堂小姐表小姐得罪了小姐,她們完全不用顧及太多,直接上就是了。
春月比香蘭淡定些:“先看看她要做什麼。”
沉婉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不過一會,另一頭的李答應就過來了。
她停在沉婉身側不遠處,輕輕一個福禮道:“嫔妾給姐姐請安。”
沉婉看着眼前白鶴順滑的羽毛,舞翅時露出來的圓溜溜腹部無一不顯示着它們被喂養得很好。
什麼姐姐,沉婉轉頭,她看着李答應,挑眉道:“本宮沒記錯的話,應該跟你說過不要喊本宮姐姐吧?”
“按理,你也是皇上潛邸時的老人,雖說位分沒有那麼高,但本宮可擔不起你的一聲姐姐。”
沉婉的語氣嘲諷,話語卻讓人挑不出錯來。
平日裡唯德妃馬首是瞻的人,口頭上的攀扯,她都不想有。
李答應一頓,怯怯地道了句“是……”
香蘭和春月瞧見她的這副模樣,開始蹙眉。
記得她們進宮後初見這個李答應時,她就是一副柔弱的樣子。隻是不知何時起,在衆人面前,她面對主子的時候會更加柔弱三分,尤其是經常看向主子時那怯弱的一撇。
至此,誰還能不明白她演的哪出戲,好在她是個不受寵的,翻不了什麼浪。
李答應的一聲“是”,聽得沉婉一窒,渾身都不适起來。
她的目光中,對李答應的嫌棄毫不遮掩:“有事說事!”
要不是料到自己轉身就離開她也會追上來,她耐煩見她?
沉婉在心裡想着,得虧皇上也不喜歡她,要不然自己也不見得會喜歡上皇上了。
李答應斂眸,喚了一聲娘娘。
繼而擡眸,直接道:“不知娘娘有沒有想過,若是今年的選秀如期舉行……娘娘該如何?”
聞言,沉婉的美眸閃過一絲淩厲。
香蘭臉上的神色也變得難看起來,這個李答應什麼意思?便是如期進行難道娘娘就要去皇上面前舉薦她了?
李答應與沉婉地對視着,第一次她的神情不是那麼柔弱。
沉昭儀再怎麼受寵有何用,掌管六宮的不還是德妃?
德妃雖無寵但不也過得很好,她隻要得了一兒半女,日後還有什麼好怕的。
她又豈能放棄。
李答應安靜地等着沉婉開口。
沉婉冷冷地勾起了嘴角:“該如何如何。”
她轉回頭,不再理會她,“就不勞煩李答應為本宮操心了。”
李答應往前走了兩步,還想靠近些的時候就被香蘭和春月無聲地擋住了,她笑了下,不再往前走,緩聲勸道:“娘娘何必拒嫔妾于千裡之外,豈不知……獨木難支、孤掌難鳴的道理?”
沉婉沒回頭,隻是不屑地擡手,示意春月送客。
春月忙上前道了句“李答應,請吧”。
李答應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春月,不能再向前半步,繼續笑着道:“嫔妾是真心……”
春月又揚聲道:“李答應,請吧。”
不遠處,被李懷恩派着跟來的白廣漢正帶着宮人将食盒中一碟碟點心果子擺到桌上,聽到動靜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過
來。
李答應自然認得他,李總管新收的徒弟。
她在心中冷笑了下,又恢複了一開始的神色,低頭柔順地道:“嫔妾就先不打擾娘娘了。”
沉婉懶得理她在那裡做戲。
這也在李答應的預料之中。不過,她看了眼前面沉婉的背影,下次她還能不能拒絕自己就不知道了。
看見李答應離開了,白廣漢這才轉身回到涼亭。
*
一陣風吹過,綠葉簌簌作響。
沉婉凝睇着湖面。
獨木難支、孤掌難鳴?
她不也一枝獨秀到如今了。
如期?碧波粼粼,沉婉的思緒随着它飄散開。不說這兩年的小選沒有,他即位那年的大選不也隻選了她與夏婕妤兩個人?
此時,一隻白鶴展翅,撲簌簌地飛向空中。
就連還目露擔憂地望着沉婉背影的蘭月二人都不由地看去。
轉瞬白鶴已在高空中自由地直直往前飛去,不知它要前往何方,可它沒再往回看一眼。
沉婉露出了笑顔,她一向是個喜歡什麼就要争取得到的性子,隻不過如今遇到的是皇上,所以才會有了許多猶豫。
已經決定好的事情,怎麼能因為李答應的一兩句話就生出愁緒?
沉婉的眉眼中有那麼幾分自負,更多了幾分果敢。
怕什麼,不過是回到最初。
李答應帶來的波瀾隻停留了一會,沒多久,沉婉就又恢複了興緻。
日光漸漸柔和,涼亭邊綠樹成蔭。
在一衆人的伺候下,沉婉又在亭中待了許久才乘着步辇重新回到望音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