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顧樘冷冷地笑着,“那朕就再說清楚點,用避子丸是為了什麼?”
“你善妒成性,是準備一直用下去,還是某一日用來挾制朕?”
“好達成你們繼續專寵的目的?”
挾制,專寵?沉婉的眼睛隻眨了一下,她不懂這兩者有什麼聯系,她不懂他的話風突然轉到這裡來,什麼又是叫做你們?
不再置氣,沉婉終于清醒過來。
沉婉隻道了句“皇上想多了”,旋即就撩起裙邊跪了下去。
她下跪的動作沒有任何緩沖,膝蓋觸地時發出沉悶的“咚”聲,在空曠的殿内回蕩着。
顧樘微握拳。
跪得太重,沉婉忍住生疼的鑽心之感,眉心隻是微皺一下就松開了,她随即雙手前伸、交疊置于身前。
沉婉伏下身子,額頭抵上手背:“與别人無關,是臣妾生性善妒,是我想脅迫皇上,仗着、仗着皇上的寵愛……”
視野裡一片昏暗,她斂去眸中的譏諷之色。
繼續說道,“想等皇上被我獨占的時候再撫育皇子。”
顧樘的神色一頓。
可下一瞬,軟化了一分的眼神又恢複了原有的冷漠。
沉婉繼續伏着身子,她盯着地面,“我不想和别人搶,不想宮裡有那麼多的女人,也不想宮裡有那麼多孩子。”
“其實皇上應該早就猜到了,我就是不喜歡。”
顧樘下意識地拍了一下禦案:“放肆!”
沉婉頓在原地。
沉婉的目光變得有些空洞,她緩緩應道:“是……”
“沉朔真的是教導有方啊!”
沉婉重複道:“與臣妾哥哥無關,是臣妾慣會自作主張罷了,臣妾本來是準備脅迫皇上的,誰曾想先被皇上識破了,現下看來不過是臣妾白算計一場罷了。”
顧樘冷哼了一聲:“不願意就罷了。朕從來不是強人所難的人!”
他又加了一句,“你生的,朕也不是那麼期待。”
沉婉漠然地垂着眸,沒有回應。
她的心倒是大,顧樘直直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入宮三年卻從來沒有弄懂過自己的身份,如今反而學會了貪得無厭。”
沉婉伏在地上,身份,她還要怎麼明白呢?貪得無厭?再是貪得無厭她不也改了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顧樘又冷哼了一聲,“後宮裡,願意給朕綿延子嗣的妃嫔多的是,日後……也會有更多。切莫太過自以為是了,朕并不是非你不可!”
“臣妾明白。”
顧樘一噎:“明白就好!”
顧樘怎會不知她說的并不全是實情,他自己點了點頭,“既如此,那你就去養性殿思過吧。”
“朕倒也不會将你打入冷宮,位份,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也還給你保留着。”
顧樘沉聲道,“隻你萬不要以為朕給你手下留情了。”
“臣妾不會。”
顧樘移開了目光:“你知道就好。”
“去那兒多抄些女德、心經、金剛經……靜心養性,什麼時候真的認識到了錯誤,再過來認錯。”
到那時,他才會考慮是否重新接納她。
沉婉的神情木讷着,她再次叩首,緩緩應下:“臣妾遵旨。”
顧樘沒再說話。
沉婉也就起身準備前往養性殿。
隻是跪得有些久了,也許是這具身體越發嬌弱了,沉婉站起來後竟然晃了一下。
禦案後頭的顧樘下意識地直起身子。
下一瞬,沉婉穩住了身形,擡起已經變得麻木的腿,輕垂着的眸子沒有再擡起看他一眼。
她轉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顧樘凝視着她離開的背影。
遲緩的步伐,挺直的背。
顧樘的眸色漸深,手也逐漸地收緊。
一步步的,沉婉雖然走得慢,可終究走到了門口。她掀開簾子,跨過門檻,再放下簾子。
簾子在身後合上。
沉婉擡頭的一瞬間,還是沒控制住,淚水湧出了眼眶。
好多。
沉婉仰起頭,睜着眼睛,将淚水逼了回去。
略擦了一下臉,她沒再停留又繼續向前走去。
殿門口的香蘭正等得心焦不已的時候就看見沉婉出來了。
香蘭喜形于色,她也顧不得什麼規矩趕忙跑了過去。
香蘭伸手托住沉婉的胳膊,急着開口道:“娘娘,咱們回去吧。”
沉婉一滞,點了點頭。
然而她們還沒有走幾步,就遇到了過來找顧樘的德妃。
對視之間,德妃早就瞧清了沉婉眼中的淚光。
德妃微微笑了下,随即又斂去了眸中神色。
沉婉自然看到了德妃嘴角的那抹笑,她撇開目光剛要提步離開,身後就傳來了一道聲音。
——
“還站在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