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樘看着那隻攥住自己衣袖的手,又回過頭,輕飄飄的語氣:“那是朕誤會你了?”
……
沉婉閉上雙眼,攥住他袖角的手又滑落了下去。
殿内又重新回歸了死寂。
許久之後,空中驟然響起一聲暴喝“太過放肆!”
沉婉的肩膀一抖。
“朕還是太過寵你了,所以讓你覺得朕好糊弄,朕前腳剛走你後腳就用,嗯?”他看着她的眼睛,“你真的太過放肆!”
顧樘說着就上前了一步。
沉婉下意識地後退了一下。
還敢退!?
顧樘直接一個踏步欺身而上,他強硬地擡起她的頭,讓她看着自己,雙目死死地盯着她,“怎麼不索性在侍寝之前就用了?你何曾将朕放在眼裡?”
又何曾放在心裡!
沉婉的下颌忽地被他死死鉗住,面對他滿面怒容的樣子,她下意識地想往後縮。
看她還有膽子往後逃,顧樘掐住她的力道又重了兩分,左手更是強硬地摟住她的腰背不讓她動彈半分,他細細地觀摩她的神情。
“怎麼朕從來沒這般粗魯地對過你,一直将你捧在手心裡,就錯以為朕是好惹的?”
動不了,沉婉垂下眸子,心上卻是一酸。
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了,又豈是今天才知道。
“不要再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顧樘看着她又開始低眉不語,又是這幅樣子,他低喝道,“說話!”
沉婉感覺着腮邊的痛意,任他動作,沉默着。
她辯解不了,已無話可說。
“不說話?不理朕?”顧樘捏住沉婉的下巴,質問道,“不就是一場選秀?”
“就為了一個選秀就要避子?”
“你可真有本事,真懂事。”
沉婉的眼眸中水霧彌漫。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顧樘幾近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朕……”
差點就動了那樣的念頭!
顧樘倏地甩開了沉婉的下巴。
猝不及防地被放開,沉婉踉跄着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
顧樘嗤笑了聲,他轉身,回到了禦案後面。
顧樘寬大的椅子上龍椅落座,他的雙手落在扶手上,徹底回到了皇帝的身份中。
也許是他錯了,日複一日,竟然讓她成了比沉朔更棘手的存在。
顧樘半眯着眼探究地看着沉婉,他真的是失策,失策良久,一時間竟然差點就讓沉朔得逞,讓她得逞!
顧樘握緊了扶手,不過現下為時未晚,他還有的是時間來修正錯誤。
一室靜默,冰冷的氣氛中,顧樘面無表情地看着沉婉:“朕隻知道你在宮裡嚣張跋扈,不知道你的性子已經烈成了這樣。”
嚣張跋扈?
沉婉的雙目微瞠,已被刺痛的心瞬間又被潑了一盆冰水。
渾身上下是徹骨的寒涼,她喃喃地道,“嚣張……跋扈?”
他在說她嚣張跋扈?
“怎麼,你平日裡的所作所為……難道朕還要贊你一句為人賢良淑德嗎?”
顧樘勾起嘴角。
嚣張跋扈?
須臾,沉婉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眼中的淚控制不住地往下墜。
“啪嗒啪嗒”一滴滴地砸在青石磚上。
顧樘的目光有一瞬的刺痛,轉瞬卻又深恨自己此刻還在心軟,他攥緊扶手。
“是,我嚣張跋扈,我不賢良也不淑德,”沉婉看向顧樘,怒笑道,“那皇上大可不必縱容我!”
又譏笑,“更不必縱容我到如今!”
“眼下倒是會開口了,”顧樘哼了一聲,“放心,朕知錯就改,不會再縱容你了。”
沉婉撇開頭。
顧樘輕“嗬”了一聲,“一個不妨,倒是被你愚弄至此。”
沉婉沒有回頭,她“哼”了一聲,既然如此:“那皇上快些改過吧。”
顧樘捶一下扶手:“朕正有此意呢!”
沉婉冷冷地用側臉對着他。
顧樘已然被她氣得有些眼暈,脾氣硬成這樣,他又狠捶一下扶手,便是沉朔都不及她!
顧樘冷靜了片刻,沉聲問道:“方子從哪裡來的?”
真的隻是吃醋嗎?
沉婉的眼睫一顫。
“那麼個方子,怕不是你自己可以得來的吧?”
“不說?”顧樘提了提唇,“是春月……還是沉朔?”
“圖謀什麼,又是誰教你的?”
春月、哥哥、圖謀?
沉婉終于轉回了頭,她不懂他的意思:“沒什麼方子,那些丸子是臣妾從前未出閣時,私藏的。”
她笑了一下,“皇上也知道,臣妾沒規矩慣了,隻是以備不時之需而已。”
“至于圖謀,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
圖謀,好大一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