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婉看着荷包,過了幾息,她輕輕地“哦”了一聲,所有的疑惑在此刻都有了解釋,她的心間終于清明了。
香蘭和春月的瞳孔微縮,彼此震驚地對視了一眼,她們也同樣明白了皇上先前的種種異樣。
沉婉接過荷包,蔥白的手指卻有一瞬的輕顫。
李懷恩看見沉婉的失态,在心底歎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沉婉攥住荷包,旋即就起身往東邊屋子走去。
香蘭忙也跟了上去。
春月擠出一個笑:“勞煩李總管稍等片刻。”
“我自然可以等,隻怕皇上等不得。”李懷恩語重心長地道,平日裡他再怎麼在承乾宮耽擱皇上都不會惱他,可眼下皇上都快氣炸了,去晚了,不說他,昭儀自己都吃不消。
“是,是……”
裡屋,沉婉坐在榻沿上一把翻開了裡側的褥角——那裡空空如也。
手中的荷包有些硌手,沉婉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是我大意了。”
沉婉的心咚咚地跳着,真到了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還是怕的……她是那麼地怕他。
香蘭擔憂地拽住沉婉的胳膊道:“主子,咱們想想法子。”
“您到了乾清宮,求求皇上,皇上心裡還是有您的,求求他興許就放過主子了。”
香蘭晃了晃沉婉的手臂。
“是,主子軟和些。”春月一進來就看見香蘭慌慌張張的,她拉開香蘭,“主子,皇上是皇上,皇上也不是将軍,皇上生氣是和将軍不一樣的。”
“主子以往對着皇上那麼會撒嬌,眼下還是要低低頭彎彎腰的。”
“不管如何,先護住自己才是。”
香蘭點頭:“是,主子要聽春月的。”
沉婉放下了手中的荷包,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
“那咱們就趕緊去吧。”春月攙着沉婉起身。
“好了,我又不是不能自己走。”沉婉站了起來。
李懷恩在外頭等了一會,正要進去催一催的時候沉婉就出來了。
他抑制住内心的焦急,躬身道:“娘娘,咱們這就走吧。”
文鴛她們不知發生了何事,隻擔憂地站在一旁。
“嗯。”沉婉踏過門檻。
香蘭與春月緊緊地跟上了沉婉。
沉婉的餘光撇到春月,她的身形一頓,突然吩咐道:“有香蘭就夠了,你在這裡等我回來就行了。”
說罷她就往前走去。
春月急道:“主子,這怎麼行!”
春月知道沉婉在護着自己,可是她如何能在這個關頭躲在宮裡,主子如何面對過這麼大的陣仗,她搖着頭跟上了。
香蘭也是左右為難,文鴛她們也是一頭霧水地跟着春月往外走。
李懷恩的心下也是一頓,隻是他沒再催了。
明明還是下午,外面卻已經變了天,眨眼間天空已是烏蒙蒙的一片。
“好了,能如何?”沉婉隻得又停了下來,她頭疼,“我又不是個傻的。”
“都跟着去,我哪有多餘的精力管你們?”
春月搖着頭,眼中快要沁出淚。
“别火上澆油!”沉婉又吩咐文鴛她們,“幫我攔住她。”
“好,我聽話,”春月看着沉婉,她想着中午皇上淩厲的眼神,淚已經落了下來,“但主子也記得别讓自己受到傷害才是。”
文鴛她們一向聽話,忙應着是,一邊上前拽住了春月。
——
陰沉的天空,雲層也壓得低低的,沉婉沿着往常的那條路徐徐地走向乾清宮。
李懷恩低聲道:“娘娘一向是個聰明人。”
“很多話不用奴才說娘娘想必也懂,這很多事其實——隻看娘娘願不願意做。”
李懷恩壓低了聲音,又多說了一句,“皇上心裡還是有娘娘的。”
可能吧,沉婉笑了下:“多謝李總管提醒了。”
“哎,娘娘折煞奴才了。”
這段時間他跟在後面也不好受啊。
再長的路,總有走完的一天。
沉婉到了殿門口的時候李懷恩忙進去通報了。
沉婉隻安靜地等在門口。
殿内,聽完李懷恩的通報。
顧樘已經沉寂許久的眸子未動分毫,他頭也未擡,繼續着筆下的狂草。
李懷恩默默地候着。
過了許久,顧樘的眸中才有了一點波瀾。
……
李懷恩出來的時候香蘭正目露憂色地望着沉婉。
“好了。”沉婉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就在這兒守着吧。”
“是。”
沉婉獨自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