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鬧了?”
真是奇怪,顧樘說不上來心中的感受,聽話了他該高興才是,他一直以來不過也就是要她聽話些而已。
李懷恩想說沉昭儀也沒鬧過,她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養性殿。
不過沉昭儀安安靜靜地不吃飯不抄書也算一種鬧吧。
李懷恩笑着回話:“娘娘一點也沒鬧。”
“不鬧了就好。”
也該改改了。
顧樘斂眸将批好的折子放到一邊。
德妃去了一趟倒是有用。
可是……顧樘的眉心微皺。
僅僅是提起了沉朔?就有這麼大的效果?
她到底說了什麼?
德妃到底跟沉婉說了什麼顧樘暫時是不會知道了。
養性殿,德妃走後沉婉就将顧樘說過的那幾本書一一找了出來。
她磨好了墨,開始一刻不停地抄寫。
殿外樹葉簌簌,沉婉從下午抄到月上中天、蠟燭熄滅了的時候才停下了筆。
夜間更深露重,她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片才意識到最後一根蠟燭也被用掉了。
沉婉裹緊了披風,擡手敲了敲門框。
“咚咚咚。”
不過一會守在門口的宮人就應聲了。
“……娘娘可是有什麼需要?”
“去幫本宮拿些蠟燭過來,便是……皇上吩咐本宮抄經書,總歸也沒有不供蠟燭的規矩。”
宮人立刻應下了:“娘娘稍等,奴才這就去。”
四周靜悄悄的,沉婉就着漏進殿内的那點月光等着宮人拿蠟燭過來。
不過片刻,沉婉又問道:“門外的兩個宮人,可是都去拿蠟燭了?”
留下來的一個宮人雖然感覺這個問題奇怪,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回娘娘,不曾。”
“哦。”
他隻以為沉婉着急,又回道:“娘娘稍等,蠟燭馬上就到。”
“好的。”
沉婉又等了會終于聽到了敲門聲。
養性殿的宮人已經體貼地點上了蠟燭,沉婉在殿内就着燭光開了門。
留在養性殿的兩個宮人一個叫陳吉,一個叫王術。
王術捧着一大堆蠟燭進了殿,養性殿别的不說,最不缺的就是蠟燭了。
陳吉跟在王術後頭将蠟燭在燭台上一一插好。
王術将蠟燭放好在抽屜中後才發現他們倆原先準備案幾被沉婉獨自搬到了西邊的角落,他走到沉婉邊上,将手中的蠟燭插入到案幾上的燭台中。
王術餘光注意到幾隻堆在一起的跪墊,又看到沉婉身上的紅色披風,隻覺得眼熟,卻暫時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
他悄聲道:“娘娘,東邊榻上可以供您夜裡淺眠一會。那裡也有棉被。”
他一看就知道娘娘這兩夜一直睡在這個西邊門後的角落裡。
沉婉的眉心微皺。
那床也不曉得是先帝哪位已仙逝的妃嫔蓋過、又被别人潑了血的被子嗎?
她怕她用了之後夜裡更冷。
不過這個宮人也是好心。
曉月打量她的神色遮都遮不住,沉婉如何不明白那件事跟他們無關。
沉婉“嗯”了一聲。
下一瞬,她拔下了頭上的白玉簪。
王術剛要離開就被沉婉的動作吓得一驚,他使勁地搖頭:“娘娘,使不得。”
他除了拿點蠟燭可什麼事都幹不了。
陳吉看到了也是一驚,都不敢上前了。
頭都快搖成撥浪鼓了,膽子這般小,不愧是能守在養性殿的。
沉婉無語道:“抵蠟燭。”
王術擺手:“娘娘,那更不成了。”
“這本就是奴才們應當做的事。”
“行了,”沉婉還要抓緊時間抄經書呢,沒耐心跟他扯皮,“你們也知道本宮的脾氣不好。”
王術忙噤了聲。
沉婉将簪子往案幾上一放。
是不拿也要拿的意思。
“這個不是宮裡的首飾,卻也值些錢。”
她也不曉得還要在這裡呆多久,給點東西總歸是好的。
……
“是。”王術終于伸出了手。
——
翌日一早,王術又被沉婉喊進了殿内。
沉婉抄了一夜,也隻剛剛眯了會。
門檻外,李懷恩送來的食盒還擺在外頭。
沉婉示意王術拎進來。
王術以為沉婉餓了,連被放了一夜的飯菜都不嫌棄了。
他掀開蓋子:“娘娘,不若奴才去膳房幫您重新領一份飯菜過來?”
雖說他們不負責膳食,可看皇上并沒有讓娘娘餓肚子的意思,王術自然也敢去為沉婉要一份飯菜。
沉婉再次無語,他的意思是自己已經要吃馊菜了?
沉婉想起懷中藏了幾天的糕點,也沒好到哪裡去。算了,他這麼想一點都不奇怪。
須臾,沉婉指了指盤裡的糕點,“幫我拿掉一個就行。”也算吃過了。
若是過會李懷恩過來了也不會被他發現。
“哦。”
王術懂了,這是躲着外頭的侍衛悄悄地裝作吃過了,他更不解了,可還是照做了。
“再抽空幫我給承乾宮的宮人帶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