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娘子一夜未睡,眼睜睜看着第一絲光亮透過窗戶灑進來。
她心中煩亂,自己已經與鄭知禮和離,與鄭家沒有關系了。
連大理寺都查清楚,放自己走了,怎麼會有黑衣人上門?
鄭家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自己從前素來深居簡出,鄭家有什麼事都輪不到和自己說。
這會兒,自己倒成了鄭家的靶子!
她昨晚睡得淺。
那黑衣人一進門她就醒了。
對上那人幽幽的眼神,她吓得不知所措。
幸而有衛衡進來。
若不是衛衡,昨晚隻怕自己沒有命了!
“咚咚咚”的敲門聲吓了她一跳。
“我是衛衡。”
“來了。”盧娘子趕忙下炕去打開門。
衛衡往裡瞧了瞧:“葉兒還睡着?”
盧娘子點點頭:“一夜未醒,她應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衛衡看着盧娘子眼下的烏青,心知她定是一夜未合眼。
“睡不着?”
盧娘子看着衛衡,眼睛一熱:“心裡害怕。”
“你是孩子們的依靠,他們還指望着你照顧起居,你若是倒下了,他們怎麼辦?”衛衡柔聲道。
盧娘子吸了吸鼻子:“今晚還會有人來嗎?”
衛衡搖頭:“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也許明晚來,也許過很久,久到你放松警惕才會來。這都說不準。”
“是鄭家的仇家?”
衛衡猶豫:“我猜是,可能也不一定對。”
“那......那我去獄裡問鄭老夫人?你說她可知道?”盧娘子眼淚汪汪地看着衛衡。
衛衡瞥過眼:“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卻不告訴你。你現在去,不是好時機。鄭家人對你有怨氣,隻怕不會幫你。”
盧娘子一臉迷茫:“那我怎麼辦?就日日這麼提心吊膽地等着?”
鄭家滿門在大理寺的監牢裡餓不着凍不着,自己反倒因為他們的緣故擔驚受怕!
葉兒“哼唧”一聲,翻了個身。
衛衡後退一步:“出來說。”
盧娘子關上房門,兩人去坐到石凳上。
盧娘子一晚上熬着,渾身酸痛,捂臉趴在石桌上。
衛衡叫她起來:“石桌上涼。”
盧娘子聽話起身:“是不是我和離了也與鄭家脫不開幹系?”
衛衡看她一眼:“目前看來,是。”
“衛相公,我該怎麼辦?”盧娘子想看衛衡,可又不敢看。
她想讓衛衡替她拿個主意。
可鄭家的事,她不知道有多大。
一個殺手能當面服毒。
是什麼事,能讓他連命都不要。
衛衡......衛衡可也會害怕?
可會擔心受連累?
可會抛下自己?
會的吧?
自己與衛衡,不過是東家與租客的關系。
憑什麼把他卷進來?
這麼兇險......
他一定會離自己遠遠地吧?
盧娘子想到了,卻不敢再往下想。
她怕看到衛衡臉上疏離的表情,怕衛衡不再出手幫她,怕他冷眼旁觀。
可自己如今還能依靠誰呢?
懷章?
懷章比自己還不如......
衛衡早早敲門,是想說什麼?
是想帶葉兒離開這個是非地嗎?
也對,自己為了不陪着鄭家去死,都拿出和離書了。
衛衡不想招惹麻煩,也是情理之中。
“衛相公也不知道吧?看我,總是把難題抛給你。”盧娘子自嘲一笑。
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
隻等衛衡開口,她就堅強地給葉兒收拾東西。
把房錢還給他。
笑着送他們出門。
然後和懷章一起,等賊人再次上門。
衛衡沒有注意到,盧娘子的臉色越加灰敗。
他在想,怎麼辦。
這時,懷章推門出來。
他坐到盧娘子身邊:“娘,我想好了。”
“什麼?”
盧娘子和衛衡一起看向懷章。
懷章眼下也烏青一片。
想來也是一夜未睡。
“我還從未見過外祖父外祖母。連兩位舅舅,也隻見過一回。我想去金陵看看。娘,咱們去金陵吧。”
盧娘子嗓子發幹,她咽了咽吐沫道:“回金陵?”
“是,回金陵。”懷章道:“那些殺手不會追到金陵去吧?就按衛叔之前說的,你回外祖父身邊盡孝,我好好讀書。你不是同我說過,金陵富庶,氣候也好,四季如春。咱們遠去金陵,等我考取功名,能庇護你了,再回來京城。到時候,想那壞人也不敢把咱們怎麼樣!”
盧娘子閃爍着眼睛:“可......此去金陵路途遙遠。你受得住嗎?”
懷章輕松道:“我已經大好了!受得住!衛叔看呢?我這個主意是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