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市井小民，何談公子！叫我衛衡就好。”衛衡擺手。

嘴裡說的是謙卑的話，可衛衡沒有絲毫謙卑之氣。

能将自己的喜怒哀樂藏的這麼好......

朱子豪更覺此人深不可測。

“好！好！衛兄也叫我子豪便好。”

他仔細觀察衛衡和盧娘子。

你拿筷我端碗的，兩人很有默契。

衛衡想給自己倒一杯酒，被盧娘子一筷子打了手背。

“你傷還沒好！不能喝！”

衛衡乖乖收了酒杯，隻給朱子豪添酒。

朱子豪想不明白，映雪都落魄到這步田地了，怎麼不回家求助，還與這樣的人長在一起。

衛衡示意朱子豪吃菜。

朱子豪不敢拒絕，舉筷吃了。

對衛衡敬的酒，更是不敢說什麼，乖乖飲了。

酒過三旬，衛衡才開口：“朱公子家中......可有妻室？”

朱子豪點頭：“小弟我十八成親，拙荊也是商戶出身，留下二子二女。”

“留下？”衛衡疑問道。

“哦！拙荊去歲病故了。”朱子豪解釋道。

衛衡點點頭。

這朱子豪一進門，衛衡就覺得不對。

盧娘子的青梅竹馬？

怎麼這個時候找過來了？

衛衡不甚喜歡這人，故意灌他酒。

倒是個老實人，倒一杯喝一杯，生生把自己喝倒了。

朱子豪也看出衛衡故意灌自己。

可他心有畏懼，不敢說什麼，隻能一杯杯喝了。

半壇子酒進了朱子豪的肚子。

原本打算坐坐就走的朱子豪走不了了。

他攤在地上，嘴裡念叨着：“能飲！還能再飲！在下最善飲酒！衛大哥再倒！”

盧六吃了半盤子肉，看着地上的朱子豪問衛衡：“你灌醉他是打算搶了他的銀子？”

他早看出衛衡不喜歡這商人。

衛衡臉色奇怪地看向盧娘子：“人醉倒了，怎麼辦？”

盧娘子不滿地瞪衛衡一眼：“你灌醉他幹什麼！路上他說過，明日就啟程會金陵了！這可耽誤了人家。”

衛衡陰陽怪氣：“那你這是喜是憂啊？”

“什麼喜憂啊！怎麼也是我的朋友！耽誤人家的事兒！明兒個怎麼交代！”盧娘子捶衛衡的胳膊。

衛衡看着地上的朱子豪：“他自己要喝那麼多！喝不了說話呀！”

盧娘子從不以為衛衡是這麼不知深淺的人！

今日也不知他怎麼了，非要灌醉朱大哥！

“你和盧六把他擡盧六那屋吧。夜裡涼，不能就睡地上啊。”

“怎麼不擡你那屋啊？”衛衡又陰陽怪氣。

盧娘子又捶衛衡：“說的什麼話！”

衛衡招呼盧六擡朱子豪。

他故意用力一扔，朱子豪重重摔在炕上。

盧六也看出衛衡不對：“哥你怎麼了？”

“沒怎麼！”衛衡說着走了。

第二天一早，盧娘子起來做早飯。

衛衡早早坐在院中：“你回去也挺好。”

盧娘子看院子裡就他們兩個人，知道衛衡是對自己說話。

“啊？我回哪兒？”

衛衡已經不會好好說話了：“還能回哪兒？跟朱公子回去呗！”

盧娘子沾着面粉的手過來一掌拍在衛衡肩上：“你說的什麼話！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和朱大哥回去了！”

“朱大哥！”衛衡一字一頓重複着，“嗯，青梅竹馬！他還死了媳婦！他家還有鋪子！你們從前還是鄰居！你爹娘必是欣喜的！”

盧娘子有些明白了：“你什麼意思啊？你以為我和朱大哥？”

她坐到衛衡對面：“衛相公！我和朱大哥真的是偶遇！十幾年不見，我就是和他叙叙舊！我沒想過回金陵！”

衛衡不這麼想：“你回金陵也沒人說你什麼！現在不用帶懷章回去了。你自己回了金陵，日日能見到父母，這朱大哥看着也是個勤勉的人，雖然也是給人做繼室，可到底在父母跟前，必定受不了委屈。”

這是衛衡想了一夜的話。

按本心，他是想留在盧娘子身邊的。

可自己窮困潦倒，拿什麼留？

他既然喜歡盧娘子，那就不能讓她跟着自己過苦日子！

如今正有朱公子在前，盧娘子跟着朱公子，一定不會受委屈！

至于自己......

經曆了從前種種，如何敢言娶她？

盧娘子苦澀地看着衛衡：“衛相公果真這麼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