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小指那寸長的指甲是養了多年的。
是劈線刺繡緊緊頂用的工具!
從來不會染色。
蓮花看盧娘子正在梳妝,進來幫她挽發。
發髻挽好了,又出去向曹嫂子讨了個東西進來。
盧娘子看着蓮花手裡拿金燦燦的東西,擺着雙手拒絕:“你們這借我這許多東西了!這首飾我可不敢戴!一會兒再弄丢了,可是大罪過了!”
蓮花笑了:“姐姐不必緊張!這是早上衛相公交給我們的。說是他娘留給他娶媳婦的!如今正好戴在你的頭上!”
盧娘子聞言接過那金簪。
赤金的石榴花簪子。
臂上還有個娴字。
這大概是衛衡娘親的名字吧?
盧娘子想着。
心裡頓覺甜蜜。
衛衡把這簪子給自己,自是帶着他的情意!
盧娘子由着蓮花把簪子插進發間。
蓮花感歎:“這樣好的簪子,我這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戴上!”
盧娘子笑道:“潘相公是個吃苦能幹的,想來你定然能戴上!”
蓮花羞紅了臉:“隻盼他有衛相公一半的體貼!”
黃昏過後,吉時到了。
衛衡一身紅色喜服,從潘家出門迎親。
他本意是請大夥兒吃個飯。
可潘大爺一夜之間已将婚車大馬都預備好了!
連自家的井都蓋上了竹席,石臼中間倒滿了粟米。
這是拿衛衡當自己家人!
将自家的地方借他辦婚禮了!
他也不好違了大夥兒的意,隻能将自己收拾的精精神神的,去迎娶他的盧娘子!
騎在高頭大馬上,繞着大街走了一圈,才往盧娘子門上走去。
季君行和潘聰俱是一身傧相的喜服,一左一右跟在衛衡身邊。
身後四眼井巷的男人們跟着,充當男方家人。
衛衡笑季君行:“我成親,不曾請傧相,你倒是不請自來!”
季君行笑着給圍上來的小孩兒們發糖:“我可是你這輩子最好的兄弟!你結婚我必須是傧相!”
另一邊的潘聰臉上帶着笑。
他從小跟着自己爹在街上走串。
潘大爺沒少告訴他做買賣的訣竅。
其中一項就是識人。
衛衡在碼頭幫工的時候,他爹就跟他說過,此人不可貌相。
不久衛衡就救了投水的懷章。
事實證明,他确實是個俠肝義膽之人。
潘聰知道,這樣的人,一定是能用的上的人。
他們父子才會這樣竭力幫他。
兩個傧相都喜氣洋洋。
路邊的孩子們兩邊圍着要糖,誰也不敢靠近衛衡的高頭大馬。
人人狐疑,這新郎官臉上那麼大的疤,怎麼敢又新娘子嫁他!
終于到了盧家門口。
潘大爺當仁不讓做起了司禮人。
他揚手扣門,高聲唱到:“賊來需打,客來需看,報道......”
不等潘大爺唱完,潘大娘就在曹嫂子幾人的催促下打開了門。
潘大爺鼓圓了眼睛,怪潘大娘着急。
潘大娘在一陣推搡中早忘了該說什麼,隻抱怨後面這幾個:“哎呀!急什麼!”
從前誰家嫁婦也不見娘家人這般猴急的!
好像晚些怕新郎官跑了似的!
曹嫂子越過潘大娘:“此酒葡萄酒,予來上史君。”
說着遞給衛衡一杯酒。
衛衡臉上的傷未好,可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利索地接過來準備幹了。
可季君行一擋:“你喝了,要我這傧相有何用?”
說着搶過杯,汩汩喝了。
大門敞開,衛衡幾人能進去了。
院子四角插着火把,喬娘子,吳娘子舉起手裡的棍棒就開始打進來的衛衡。
潘大娘和曹嫂子也加入進來。
季君行和潘聰護着衛衡,很是讓打了幾下。
看季君行一臉不解,身邊的潘聰道:“這是習俗,娶親都得讓娘家人打幾下!可不能讓你輕輕松松把新娘子接走啊!”
季君行的頭被敲了好幾下,可也隻能忍着。
想當年他成親,可沒人敢真打他!
一行人來到正屋前,如今正屋前拉了一道帷幕。
潘大爺讓衛衡把手裡抱着的大鵝扔過去。
盧娘子被蓮花攙扶着領出來。
她頭上蓋着蓋頭,被衛衡牽着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