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娘子已經十天沒有見衛衡了。
自從那晚,他說要去找季君行,他就再也沒有回過家。
盧六去找過季君行。
季君行也不知道衛衡去了哪裡。
盧六又去了嚴家。
嚴雲甯許玉娘都說衛衡沒去過嚴家。
山上的白馬書院也去問過了。
施遠江上一次見衛衡還是衛衡和盧娘子的婚禮。
之後衛衡再沒去找過他。
季君行去找他們從前的同窗。
好一些的推手說不知道,沒見過。
耿直的,直說衛衡這樣的小人,恥于與之為伍!叫他們莫要再上門!
趙述幾乎天天過來。
繡衣史衛大人剛受封幾天就不見人影。
若是被有心人發現告到皇帝面前,衛衡百口莫辯。
盧娘子尋不到人,也沒法給趙述交待。
隻能好言相勸,讓他這個繡衣史副史想辦法拖延一陣。
趙述無奈,隻能編了個謊,說衛衡去查案去了,自己埋頭把底下的事理順。
葉兒多日不見爹爹,嘴裡也念叨過:“爹爹去哪兒了?”
可到底是小孩子,又日日跟着盧娘子長大,一串糖葫蘆,一隻布老虎就哄得她高興地玩兒去了。
巷子裡的鄰居也發現了衛衡多日不回家的事。
曹嫂子和喬娘子擔心盧娘子,上門勸慰。
盧娘子也不好說衛衡是因何離家,隻含糊說自己也不知道。
曹嫂子隻當他們是拌嘴了,語重心長道:“盧妹子!不是我說你,這男人最是冷心,又好面子。從前你有手藝,是掙錢的主力,這房子也是你的。那衛相公靠着你生活,自然對你小意溫柔。如今你們掉了個個,他發達了,你比不上了。這時候,咱們也得變呀!可不能守着從前的規矩,還以為他能像往常一樣那麼哄着你?”
“過日子,咱們該擡頭的時候擡起來,該低頭的時候,也得痛快把頭低下去!”
喬娘子也深以為然:“就是!我們家那個,掙得少了,回來悄麼聲兒的。趕上掙得多的時候,回來罵這個罵那個!一會兒嫌飯不好,一會兒嫌茶涼了。我能說什麼?錢就是人的底氣!哪怕是至親的夫妻,看在錢的份上,也得忍着讓着。”
周圍鄰居早有閑言碎語。
說衛衡如今發達了,隻怕盧娘子這小廟容不下他了。
也是幸虧盧娘子的婚事辦的早。
若是辦的晚些,怕最後不過是人家的個姘頭,哪能披紅挂綠的真娶回家呀!
還有的對比那些新科進士們被榜下捉婿。
說衛衡怕是被高官看中了,許了家中貌美的女兒。
衛衡此時,怕不是故意躲着盧娘子,想着怎麼休了這半路的妻子!
還有的無中生有,說衛衡另買了宅院,預備着再娶一房!
這小小的四眼井巷,人家不打算回來了!
盧娘子沒聽到那些閑言碎語。
可從曹嫂子和喬娘子的話裡,她也能猜出她們的意思。
盧娘子搖頭道:“我也沒做什麼,沒說什麼。我不是那歲數不大的小姑娘,我也知道時移世易,如今衛郎出息了,捧着些誇着些,我多做小伏低些!左右我不靠他養活,不圖他錢,圖的就是個知冷知熱的人嘛!”
曹嫂子想的複雜:“哎,可不是!你當時收留他,就是為着他能頂一頂門戶,替你吓退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他呢?圖你對葉兒好,還白撿一個能生錢的媳婦!如今不同了!姐姐跟你說句實話,這女人啊,什麼時候都要多想想自己!你此時還替他說好話,可你怎知他怎麼想的?”
喬娘子點頭。
曹嫂子又道:“這世上貌美的,年輕的,知冷知熱的女子一茬又一茬。”
“衛郎不是那樣的人!”盧娘子辯解道,“若他喜歡,之前那李珍娘就不會叫趕走了!”
“那可不一樣!”喬娘子說起自己的道理,“之前他還靠着你呐!如今人家是五品官了!五品!我家相公去五品官家送水,那都是起碼兩進的院子,裡院外院不知多少奴婢!衛相公是真的支棱起來了。你多替自己打算打算吧!”
盧娘子還是不信,隻說起旁的:“若是他真的不要我了,那就一拍兩散!我到底有手有腳,餓不死自己!”
“那憑什麼!”曹嫂子不樂意聽,“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婦!便是他變心了,旁的女子也......也休想越過你去!”
喬娘子也道:“就是!苦日子你跟着他過過來了,如今好日子來了,你給别人挪地方?沒有那麼好的事兒!姐姐你可得立住了!他這麼冷着你,你也不能動搖!橫豎你是正妻!”
“對!”曹嫂子同意道,“聽姐的,捏緊家裡的銀錢!先哄着他吧俸祿都交給你。咱們手裡有錢了,心才踏實!”
盧娘子原本隻是擔心衛衡是不是出事了。
日日讓盧六和朱子傑在外面找着。
她們這一通說,倒讓盧娘子更心煩意亂。
她是不相信衛衡會做出抛妻棄子的事的。
可想起那天自己說起懷章束脩時,衛衡的眼神......
她也的确沒有十足的把握。
人真的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性情大變嗎?
若是衛衡真的變心了......
她不會纏着他!
她捏緊了拳頭想。
這輩子,她絕不會再依附任何人了!
為了錢财權勢苦苦和衛衡綁着這樣的事她做不到!
曹嫂子本是來寬慰盧娘子的,想教她怎麼籠絡男人,怎麼讨夫君歡心。
話趕話說着,不經意把閑言碎語帶出來了,眼瞧着盧娘子的臉色不對,她不敢多說了,一疊聲叫盧娘子别多想,拉着喬娘子回家了。
又過了三天,衛衡還是沒有回來。
連小巧的眼神都不對了。
燒飯的時候,她突然問盧娘子:“嬸子,衛叔會吧葉兒帶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