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可以一個人做這些事。
獨來獨往,不沾染任何因果。
可他偏偏将盧娘子牽扯進來。
如今又将季君行牽扯進來。
“你可以當作沒聽過這些。我走了。”
季君行不放他:“我怎麼可能?我聽見了!”
他把衛衡按回椅子上:“那......那孩子現在在哪兒?”
衛衡搖頭:“不知道。我回京,就是為了找到那個孩子。”
“太傅當年死裡逃生,訓練了一支親兵。去年他找到我,讓我回京尋找這個孩子。不論男女,若是個成器的,助他自立為王,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若是不成器,接出京供他錦衣玉食,為李衡開枝散葉,延續香火。”
“這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季君行逼問。
衛衡搖頭:“我來之前還沒有想太多。隻想着先找到那個孩子,那是李衡的孩子啊!我得讓他知道他有一個爹!再說畢竟二十年過去了,他未必是個能成事的。誰能想到,如今,我欠李衡的從沒有還清過,我更要找到那個孩子,把他平安送出京城,以彌補我的愧疚!”
“是該找到!起碼清明寒食,有他至親的骨肉祭奠他!”季君行道。
“你可有線索?”
衛衡搖頭:“沒有,隻知道他當年沒有被送出城,而是送到了一位皇親家中。”
“皇親?”季君行重複衛衡的話,“天子腳下,皇親國戚不知凡幾。”
衛衡一手扶頭:“我原本打算把葉兒送給嚴雲甯夫妻,再在京中打探。可不等我行動,便留在了盧家。”
季君行也想起了盧娘子:“可這與盧娘子何幹?又與你們的孩子何幹?”
衛衡歎氣:“那日我受封繡衣史,盧娘子極為高興。她暢想着以後的好日子。殊不知,我心中所想,是找到李衡的孩子後,帶着盧娘子和葉兒遠離京城。什麼狗屁繡衣史,我根本不屑。”
“可我還沒來得及和盧娘子坦陳,便出發去了均州。再回來,她已經有孕。按着她的想法,這個孩兒必然不可能跟着我離開京城。而且我想盡快找到李衡的孩子,盡快離開京城。她懷胎不便,将來生下來,一個不能行不能走的孩子,恐會誤事!”
季君行不這麼想:“可若是你一年半載找不到這個孩子呢?”
“不會!”衛衡斬釘截鐵,“不隻是我,還有人在找,我想不出兩年我就能找到!”
“所以你一直打算找到人就離開京城?所以你從不接受我替你謀個差事,是怕連累我?”季君行後知後覺,“那你成親的時候怎麼不和盧娘子把話說清楚!”
“我當時沖昏了頭腦,沒有想清楚。”衛衡後悔道,“況且這樣的大事,我怎麼敢洩露?”
“我本想着好好勸勸盧娘子,讓她有朝一日跟我離開京城。如今有了這孩兒,她少不得替孩子想。一個反賊爹和一個做繡衣史的爹,給盧娘子怎麼選?懷章生病,她硬是苦着自己,都不委屈他半分。她做母親的心,我是見過的。此時讓她為了我委屈未出世的孩兒?我沒有信心她看我重過孩子!”
做母親的心,季君行最明白了!
當年他執意跑出去,他爹已經準備好要弄死他了。
是他娘擋在身前,又哭又罵又威脅,才保住了自己一條命!
之後更是送他到外祖家避了三年,等時局穩定,确定皇帝不再追查與李衡有關的人了,才接自己回家。
“那......那你打算怎麼辦?”季君行也沒了主意。
盧娘子無辜。
衛衡牽絆太多。
原本不成親不綁在一起是最好的結果!
可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衛衡痛苦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先不要這個孩子,等我們平安離京,還會有孩子。或者我先把她和葉兒送出京,我沒有牽挂,離京的時候會順利些。”
季君行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你盡快去解釋清楚,免得盧娘子傷心。”
“嗯,”衛衡應了一聲。
剛才就該把這些和盧娘子說明白。
可他太過驚愕,心裡又裝着對李衡的愧疚,一時糊塗了。
又看看季君行:“今日的話,你就當沒聽過。”
季君行苦笑:“說了不可能!可讓我做什麼,我确實也做不到。我的妻子出身名門,不可能跟我去浪迹天涯。再說我娘也不答應啊!有用的上我的,你說話。我暗中相助應該是沒問題。”
衛衡搖頭。
他不想季君行跟着受牽連。
衛衡從季君行家出來,太陽高照,路邊的積雪融化的差不多了。
他心裡打着腹稿,期盼盧娘子願意答應自己,在這兩條路中選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