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抱着膝蓋：“我和你說，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被賣了，這裡面的門道我都懂！我七歲第一次被賣，那會兒太小了，沒人看着我的時候我跑出來了，可因為我已經是逃奴了，回了家也不敢出門太遠！這次我再回去，要是我爹發現了，還要再賣我一手！”

盧娘子猶豫了，還是道：“我夫君有位朋友，他能替你落籍！到時候你就落在我家，不會被當成逃奴的！”

小姑娘看着盧娘子，羨慕道：“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夫人！認識的人都是頂頂有用的！不像我，認識的都是地痞流氓，被抓住了，拖到牆角就不管不顧的弄我！大家都是女子，怎麼人和人的命差這麼多啊！”

盧娘子忍着心裡的惡心道：“姑娘，你過去過得不好，隻要你幫我一把，我保證你今後的日子不比我差！你認得回家的路吧？”

小姑娘點點頭：“認得。”

盧娘子心中生出一絲希望。

可小姑娘接下來的話讓盧娘子如墜冰窖。

“可我不想幫你呀！”

盧娘子錯愕：“為......為何？”

“因為我若幫你，你未必兌現承諾。而且我之前受的苦怎麼算呢？如果我不幫你，你今後的日子，同我一樣，都是千人枕萬人睡。看着從前的将軍夫人，如今的官夫人淪落風塵，還挺有意思的！”

“什麼？”盧娘子理解不了這個小姑娘。

若是她害怕被抓，倒是人之常情。

可她樂見自己做妓女是為何？

“你看，我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看着你變成和我一樣的人！”

“可......可你這樣的日子太苦了！你得自救啊！”盧娘子清醒道。

“我已經習慣了呀！”小姑娘還是笑着，“如今媽媽可喜歡我了！她讓我來給你送飯，今晚我就不用接客了。我好好讨她歡心，讓她認我做幹女兒，媽媽的日子過得可好了。東市的浮光錦，西市的畢羅，她想要什麼有什麼！我都想好了，等我老了也做個媽媽。我這日子挺有盼頭的！你也慢慢習慣吧！隻是你歲數大了，估計隻有那些又臭又窮的腳夫才看得上你。沒關系，在這裡，橫豎餓不死！”

小姑娘看盧娘子吓呆了，更高興得意了：“這裡太冷了，我回去了。”

盧娘子猛然回神叫住她：“等一下！你......你給我把手解開吧！我......我這沒法吃飯呀！”

小姑娘粲然一笑：“沒辦法想辦法呀！你這些招數我都用過，不管用的！他們見得人多了！綁住手腳怎麼了？人餓了，怎麼吃不是吃？”

說着小姑娘敲了敲門。

門窸窸窣窣打開了，小姑娘和看守調笑了幾句走了。

盧娘子渾身冰冷地坐在地上。

這小姑娘來之前她還有一絲希望。

這小姑娘一走，她隻剩下絕望。

是妓院的人把自己綁了來嗎？

怎麼逃出去呢？

衛衡？

衛衡這次還能找到自己嗎？

或者......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見了？

眼前已經冰涼的飯菜隻讓盧娘子陣陣反胃。

她試着左右挪動手腕上綁着的繩子。

可這繩子綁的極緊。

她因為懷孕食不下咽，細弱的胳膊互相摩擦得生疼。

胳膊上的繩子解不開，腳上的更是白費功夫。

因為騰挪掙紮，腳邊的飯菜被踢翻了。

外面的看守聽到動靜，“咚咚”敲門，警告盧娘子：“老實點兒！再不老實大嘴巴子抽你！”

盧娘子不敢再弄出聲響。

往柴火堆摸索着，想找一個趁手的工具。

醜時末，四更天快過了的時候。

妓院後門“吱呀”打開了。

妓院的老鸨站在冷風裡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巷子口。

早過了宵禁，路上空無一人。

過了許久，兩匹馬拉着一輛高大寬敞的鑲金馬車緩緩駛來。

行到門口的時候，老鸨被馬車裡散出的甜膩香風刺癢着打了個噴嚏。

她不敢耽擱，谄媚地開口：“主人，都準備好了。”

馬車裡的人沒有回應，隻聽着女子的嬌喘聲：“好了！總是這麼不知節制！就這麼不拿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兒！”

之後一陣窸窸窣窣，車簾掀起來，一個頭戴玉冠，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出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