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嫂子告訴盧娘子，說上一輩人不能給小輩祭拜掃墓。

可盧娘子隻聽懷章給自己說錦繡葬在了哪兒，還是心裡不踏實。

衛衡看出來盧娘子一連幾日都魂不守舍的。

這一天吃過早飯，就主動提出要帶她出去一趟。

盧娘子不知道衛衡要待自己去哪兒，又放心不下家裡的幾個孩子。

小巧放下筷子：“嬸娘你去吧，今兒個我不去鋪子裡了，我在家幫奶娘們看孩子。”

盧娘子磨磨蹭蹭跟着衛衡出門了。

盧娘子和衛衡同乘一匹馬，一路上問衛衡去哪兒，他都不告訴。

及至城門，盧娘子恍然：“哦，你是帶我去看錦繡？”

衛衡才點點頭。

盧娘子為難道：“可曹姐姐她們說，給小輩上墳不好......”

衛衡輕笑：“錦繡都入土了，還能有什麼不好？這些講究不過是為着活人。可你我還怕什麼？再不好的時候，咱們都過來了。”

盧娘子靠着衛衡，想想也是這麼回事：“說的也是，不去看看，我總不安心。難為你想到這些。”

衛衡策馬跑得更快些：“往常你一覺到天亮，這幾日，聽這你半夜就翻身睡不着了，總這麼也不是回事。”

盧娘子心中感動，又擔憂道：“這幾天吵到你了？你休沐本來就少，還要帶我出城，真是為難你了。”

衛衡搖頭：“這有什麼為難？隻是你不安心，我也不安心，咱們活到這個歲數，能不委屈自己還是不要委屈的好。”

兩人邊說邊趕路，不多時就到了。

盧娘子看着眼前的新墳，心中泛起一腔酸楚。

懷章說的不錯，地方是好地方。

青山綠水，陽光普照。

墳包兩邊各種了一顆小樹，正中間是青石做碑。

盧娘子緩緩蹲下，摸着碑上錦繡兩個字。

每每想起，她最恨的還是自己！

若是早些看清楚鄭家人，若是早些拿出放妻書，是不是現在錦繡還好好活着？

為什麼那個時候要死心塌地跟着鄭家？

為什麼要緊守那虛無的道義？

盧娘子恨自己不夠決斷，不夠狠心。

錦繡地下有知，也不知會不會怪自己？

“你說......錦繡會不會怪我這個當娘的？”盧娘子輕問。

衛衡伫立一旁：“不會......我雖然不曾見過錦繡，可她是你的女兒，自然明白你待她之心。”

“我真的是太蠢了！若是我早些看清楚，錦繡就不會白白送了性命！”

“這不怨你！”衛衡不想盧娘子一直陷在悲傷的情緒中，“人心險惡，你憑着一顆真心，怎麼可能看清他們的算計？”

“如果我精明些就好了！精明些就能護住自己的孩子！”盧娘子後悔道。

“這不怪你！”衛衡極力安慰盧娘子。

盧娘子靠着墓碑，仿佛真的抱着錦繡一樣地撫摸着墓碑：“錦繡，是娘沒保護好你！若有來世，娘一定好好護着你！不讓你小小年紀就沒了性命。”

說着盧娘子的眼淚洶湧而出，在這四下無人的荒野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回城的路上，衛衡不甚着急。

盧娘子牽挂着兩個襁褓中的孩子，催着衛衡快走。

可到了城外一處茶攤，衛衡更是讓盧娘子下馬，坐到攤邊喝起水來。

盧娘子不明就裡。

可不多時，就有一面生的中年男子坐到他們這一桌。

盧娘子看衛衡沒有拒絕，突然想明白他就是在等這個人！

原來帶自己祭奠錦繡隻是順便之舉，今日最重要的是見這個人。

那男子看看盧娘子，對衛衡道：“這位就是嫂夫人？”

衛衡點頭。

男子抱拳道：“見過嫂夫人，在下徐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