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壽宴之後,盧娘子再難找機會見到安王内眷。
入秋之後,懷章要參加院試。
本朝男子年十五可參加科考。
先是參加二月的童試,考過了算作童生。
童生可有資格參加同年八月的鄉試,通過者稱生員。
生員可參加次年春舉辦的會試。
會試前十名還有殿試。
在這之後才能授官。
因着白馬書院是舉國第一書院,書院中的學子可參加書院自己舉辦的院試,院試前十名可免于童試而直接作為童生參加鄉試。
懷章從前并未參加過科考,算是白身。
若是通過院試,就可減省一步,直接參加鄉試。
因而他格外看重九月的院試。
為了此次考試,他已經大半年沒有怎麼回家了。
院試這一天,懷章胸有成竹地背着書箱進了大殿。
雖然是白馬書院的院試,可因着能授童生的身份,所以主考還是朝廷官員。
一應考試流程都是參照正經童試。
入門第一件事便是搜身。
白馬書院的學子大多是大家公子,所謂搜身也不過是簡單檢查一下腰帶,袖中,書箱内有沒有夾帶,并沒有太嚴格。
可到懷章的時候,搜身的考官仿佛探囊取物一般,隻一眼就看見了懷章書箱中的夾帶。
一篇蠅頭小楷的策論寫在一張巴掌大的紙上,堪堪就夾在硯台之下。
對上考官冷峻的臉,懷章猛地搖頭:“不!我沒有!這不是我的東西!”
主考官梁大人走過來,訓斥懷章:“好啊!抓了現行還不承認?你這樣的品行,如何為官?來人呀,給我打出去!”
施遠江心有疑惑地走過來:“梁大人且慢,待我問問這個學生。”
梁大人瞪圓了眼睛:“施山長,你這是什麼話?難不成是想給這個敗類開後門不成?我梁某人平生最容不得這樣的宵小之行!”
已經入座的學生中一人高聲道:“梁大人這麼心急做什麼?”
梁大人回頭:“何人喧嘩?”
那學生施施然站起來:“小可沈廷文,拜見梁大人。大人,盧懷章的書箱裡夾帶的東西,不一定就是他放進去的吧?人人皆知盧懷章學問好,此次院試是十拿九穩,他為何要作弊?說不通啊!學生想來,怕不是有人嫉妒他,故意放了這東西在他的書箱裡?要知道我們所有人的書箱都是放在一起的,想做手腳,很容易。”
懷章點頭道:“不錯!我的書箱是昨日收拾好的,今日還未打開過!”
梁大人迎着幾十名學生的目光,硬着頭皮道:“哼!不見棺材不掉淚!”
說着對懷章道:“你在此處寫幾個字。”
懷章依言,坐在一邊寫了一首七言詩。
梁大人一手拿着七言詩,一手拿着策論,看了許久後哈哈大笑:“哼!騙不過老夫的眼睛!施山長,你來看,這策論字雖小,可筆迹與這七言是一樣的!”
施遠江接過兩頁紙仔細對比,而後一臉鐵青。
梁大人面露不屑,又對沈廷文道:“毛頭小子,這夾帶已經确定是他的筆迹,如今可是人證物證俱全?”
沈廷文不敢相信地看向懷章。
懷章怒瞪梁大人道:“這不是我寫的!肯有人模仿了我的筆記也未可知?”
沈廷文也道:“對!也可能是有心人模仿!還有,梁大人,你仔細看看那夾帶,與我們今日考的内容可一緻?若不相關,也不算夾帶吧?”
梁大人被幾個人說的心煩意亂,他大喝一聲:“都閉嘴!本官抓的現行!本朝曆法,夾帶就是夾帶,就是作弊!本官已經确認過筆記,他作弊無疑!你們還要胡攪蠻纏,擾亂考場!來人,把這個作弊的考生壓入大牢,明日審理!”
又指着沈廷文:“你進入考場,不安靜端坐,還考不考了?”
沈廷文看着懷章,想說什麼。
懷章已經被兩個衙役抓了出去。
梁大人問施遠江:“施山長,院試是否可以開始?”
施遠江不死心地往外看了一眼,還是無奈同意。
懷章被塞進囚車帶到京畿軍營的牢房。
到了地方,懷章問衙役:“這位大哥,為何不是大理寺或是金吾衛的牢獄?送我來軍中是為何?”
衙役歎了口氣,搖搖頭沒說話。
被鎖進暗無天日的牢房,懷章靜坐回想着昨天今天的事。
那蠅頭小楷的策論絕不是自己的。
從進入白馬書院開始,他回回考試都是前三名,根本沒必要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