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說出自己和王承宗的傷是盧懷章打的,那自己和王承宗把盧懷章劫去京畿大營的牢房并對他動私刑的事就瞞不住。
這裡是大理寺,牽扯太多,柳家未必保得住自己。
自己辦事不力,隻怕家族失望,也不願救自己。
而且自己壞了名聲,對柳家再沒有用處。
自己的前程毀了,又連累家族,便是身上的傷治好了,也再不是柳家尊貴的少爺了。
如果自己粉飾太平,将擄劫盧懷章的罪名推出去,便不用粘這些惡事......
盧懷章敢威脅自己,就是算準了自己不敢舍棄家族和名聲!
他想的不錯,自己确實不敢。
比起一輩子的錦衣玉食,一時的委屈和疼痛算什麼呢?
不能因小失大啊!
想明白了,他擡頭對李蝾道:“李伯父,我與王兄在書院時就仰慕盧兄的才學。我二人雖文武稀松,卻實在是愛才之人!昨日書院童試,我與王兄已是童生,無需參考,還能放一天假,我約着王兄想回城裡玩樂,可半路遇上押解盧兄的官差把他帶到了京畿大營。李伯父知道的,我伯父正是管着京畿大營的。我怕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就和王兄一起去了京畿大營,想着......若是有需要,能給盧兄求個情,分辨分辨。”
李蝾聽懂了,卻還不太明白:“可你二人怎麼也在牢裡?”
柳宣心虛地看了懷章一眼。
懷章面上也是同樣的疑惑:“我暈倒之前确實未見到柳兄和王兄,我也正想問,二位怎麼和我一起來了此處?”
柳宣明白這盧懷章是要推的一幹二淨了,他隻好繼續編。
“我和王兄就在京畿大營找盧兄,找到大牢裡的時候,正看見盧兄被人打暈了。我二人上前痛罵那人濫用私刑,毆打官家子。那人見行迹暴露,暴怒之下,竟把我二人也抓了起來,對我二人嚴刑拷打,逼我們供認盧兄莫須有的罪證。我二人不願,他們就挑了我們腳筋,還傷了我們的臉。我二人為護盧兄,咬死了絕不就範!大理寺來人解救我們的時候,那夥人提前得了消息,都跑了!李伯父!你可要為我們主持公道啊!”
李蝾擰眉聽完了,看向季君行:“季大人以為,是何人所為?”
季君行早在柳宣訴說的時候就看見懷章嘴角一抹嘲笑轉瞬即逝。
他心裡猜了個七七八八,見懷章沒有反對柳宣的話,開口道:“這......何人所為下官一時想不出,隻是可歎柳公子和王公子為護懷章受苦了呀!”
李蝾看季君行沒有提出異議,一時也不好說自己覺着柳宣所言不真,隻好道:“此事還需進一步查證,三位公子暫且委屈幾日,待老夫查明真相,即刻放幾位歸家。”
懷章看李蝾想走,開口道:“李大人,童試之時,小可絕沒有作弊,此事望大人還我一個公道!”
李蝾點頭:“我這就派人去查!”
懷章又問:“若是作弊一事查清楚,我們幾人是不是就可以歸家了?”
李蝾這才明白懷章是不想待在這大理寺的監牢裡。
也是,懷章在這裡親眼看着自己的妹妹死去,怕是傷心之地,不願久待。
想到這裡,李蝾也動了恻隐之心:“你說的不錯,若是你沒有作弊,京畿大營一事,你們是苦主,大理寺自然沒有留你們的道理。”
懷章陰恻恻地看向柳宣,高聲道:“柳兄王兄可聽明白了?查清了我的案子,咱們都能回家了。”
王承宗聽了柳宣那一番胡說八道歪曲事實,也知道到了這裡不能說出真相。
他不敢與盧懷章結怨了,哈巴狗一樣點着頭:“聽明白了,聽明白了。”
柳宣更是清明,盧懷章這意思,他們幾人想早日回家,書院裡還是要洗清盧懷章的冤屈!
季君行低頭和懷章道:“我先去找你爹商議,晚一些讓你娘來探你。”
懷章搖頭:“這裡污濁,别讓我娘來了,大理寺去書院查案,應該很快就查清楚了。我很快就能歸家。”
季君行看懷章頭腦清楚,說的頭頭是道,點頭道:“那我把你的話帶給你爹娘。”
等人都走了,柳宣才問懷章:“你為何替我們遮掩?”
懷章嘲諷一笑:“你們是自己家族推出來對付我的棋子,想來也不怎麼受重視吧?”
柳宣和王承宗的臉色都難看了幾分。
懷章繼續道:“我說出實情,受罰的也是你們兩個不重要的卒子,你們背後的家族還是巋然如山。之前在京畿牢獄,我已經報仇了,何必揪着你們不放?”
柳宣道出心中所想:“你是怕幫你那人被我們找到吧?你想保護他?”
懷章輕蔑一笑:“不過是家中死士,他之于我,不過是你們之與你們的家族,無足輕重爾。”
說着他看着柳宣:“我此生必入官場,多一個敵人倒不如多一個朋友。你們對付我是因為我是鄭家人,可假以時日,你們就會知道,我與鄭家,水火難容。敵人的敵人即便做不成朋友,也絕不會是敵人。柳兄,你說可是?”
柳宣明白了,這盧懷章是真的不打算認自己是鄭家人了。
這樣倒好,自己雖然差事辦砸了,可鄭家也确實沒有盧懷章這個助力,這麼想來,自己倒也有個交待!
雖然他盧懷章讓自己吃了不少苦頭,可做人眼光還是得放長遠......
“盧兄說的有道理,那咱們就......一笑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