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章趕快上前查看衛衡的傷勢。
衛衡搖搖頭:“不要緊。”
懷章看着腿上和後背深可見骨的鞭痕,還是轉頭對盧娘子道:“娘,不礙事。”
盧娘子聞言松了一口氣,可轉瞬又擔憂道:“今日不礙事,可明日呢?日日如此,可不是要活生生打死?”
楊峒書赫然一笑:“為了太子而死,死也死的光榮啊!”
懷章啐他:“我爹好好一個人,為何要死!”
楊峒書暢快道:“為了太子啊!想當年,太子對嚴雲澤如何?太子那般風光霁月的人,能為他而死,自然是幸事一件!”
懷章“呸”道:“你這麼想為他死,怎麼不快去!”
楊峒書痛快道:“老夫回來就沒打算活着走出這京城!如今太子遺孤尋回,我已了無遺憾,死便死了!”
懷章恨道:“你自己想死,為何拉着我們?你若有良知,便該陳情,還我們清白!”
“清白?”楊峒書哼了一聲指着衛衡:“他嚴家是害死太子的幫兇。”
又指着盧娘子:“她原是查抄東宮首領鄭知禮的妻室。”
又指着懷章:“你是鄭知禮的親兒子。”
“你們這些人,都欠太子的!”
黎明時分,已經一身鞭傷的衛衡被帶進皇宮。
皇帝眼下烏青,未曾好眠。
看衛衡被押進來,怒從心頭起:“衛衡啊衛衡,你倒是膽大!”
衛衡被迫跪在地上:“皇上謬贊。”
皇帝撥了撥手裡的佛珠,平靜許久才開口:“李衡到底給了你們什麼?讓你們這麼念念不忘?”
衛衡搖頭:“少年情誼,并非物質可比。若說他給了我什麼?也許就是希望吧!彼時我身負光耀家門的重擔,他是唯一一個理解并幫助我的人。可我的家族辜負了他,還害死了他。這樣的人,我若是把他忘了,便真是豬狗不如了。”
皇帝深深看了衛衡一眼:“所以你也認為朕得國不正?”
衛衡不語,他的沉默便是答案。
皇帝氣極反笑:“所以你們是想把朕的這把龍椅送給李衡的後人?”
衛衡搖頭:“我不曾如此想。”
“可你如此做了。”
“不是!”衛衡辯解道:“他們隻告訴我太子的孩子在京城,想我找到他,我從來不知道他們找到了前朝藏寶,也不知道我給你的那些書已經沒有用了,更不知道他們圖謀□□!”
皇帝輕蔑一笑:“不知道?李衡敗了,自然想扳回一局!”
“不!”衛衡激動怒吼,“太子不是那樣的人!他視百姓為自己子民,擅起戰事,第一個遭殃的便是百姓!他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皇帝看着眼前血人一般的衛衡,竟有幾分動容。
“你真的相信他不會下這樣的令?”
“絕不會!”衛衡堅定道,“我是他最器重的人!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不會這樣做!我不知道這中間是怎麼回事,可我敢肯定,李衡最大的願望就是百姓安居樂業,他絕不會為一己之私挑動戰争!”
皇帝心頭一動。
細想從前,李衡确實沒有主動招惹這幾個兄弟。
彼時他隻覺得是李衡虛僞。
如今聽衛衡一言,到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不夠了解這個太子哥哥。
“依你看,”皇帝沉聲道,“如今的天下,可算是李衡所盼?”
衛衡垂眸,盡管不願意承認,卻隻能承認:“是。”
皇帝眼中添了一分喜悅。
他殚精竭慮,鬥倒了十幾個兄弟和正宮嫡出的太子才坐上這個位子。
自登基,更是勵精圖治,日日勤懇,隻怕世人貶損他。
如今得了衛衡一句話,仿佛是得了早入地府的李衡的肯定。
他莫名生出些許喜悅。
原想今日就将這衛衡就地處死,此時竟轉了念頭。
“依你所言,你到昨日才知道楊峒書的謀劃?”
衛衡敏銳地捕捉到皇帝眼中那一絲變化,瞬間感覺事情還有轉機,便應聲道:“是,我直到昨日才知他們已經找到藏寶,意圖謀反。”
皇帝想信又不敢信,冷哼一聲:“前次就是你哄騙了朕!此次朕更要查明真相!若你還信口雌黃,便唯有一死能贖你的罪過!”
說罷揮手讓底下人把衛衡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