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晚棠向馬車方向走,一邊望了望遠處,問身邊跟着的士兵:“這位小将軍,不知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士兵被一聲“小将軍”弄得局促,恭聲回道:“回殿下的話,此地名叫素月山,在骞州地界。”
“骞州?”虞靜央沒來過這裡,不禁疑惑:“據我了解,自邊境回玉京途經之地并無骞州。”
士兵對答如流:“殿下所說應是另一條路,渡過大江後自孟州取道。骞州路途遠了一點,但勝在沒有水路,蕭将軍知道殿下暈船,才特意選了這條路。”
虞靜央自動忽略了某人的名字,含笑繼續與人閑談:“原是如此。聽聞骞州風景壯麗多山,現在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殿下沒去過丹州,那裡才是真壯美呢!實在——”
小士兵沒說完,背後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終于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話,連忙噤聲退下。
交談被人打斷,虞靜央也不惱,早就調整好了心裡那點焦躁感:“蕭将軍還有話對本宮說?”
她笑意清淺,對誰都是一個樣。蕭紹沉聲道:“大軍将要啟程,請殿下上車。”
虞靜央颔首,扶着車木踏了上去,半個眼神都沒給他留。
“多謝蕭将軍替本宮着想,選了一條好走的路。”她的聲音從車窗内傳來。
蕭紹臉上沒有什麼情緒:“為君着想,本就是臣的本分。”
話茬又被聊斷了,虞靜央壓下心中不快,道:“方才那個健談的小将軍呢?請蕭将軍幫我喚他過來。”
“殿下要做什麼?”
“本宮有些無聊,想聽他說一說丹州的風景。”
蕭紹目光忽而變冷,語氣不算好:“他是軍中後衛的人,抽不開身來陪殿下。殿下若想解乏,大可同晚棠姑娘說話。”
馬車裡,虞靜央扔下了帕子,從前對此人的愧疚之感在此刻蕩然無存,不明白他為什麼說話那麼沖,還總是拉着個臉。
既然他已有家室,她也不是不懂得分寸的人,從沒有主動做過什麼越界的事。難道做不了一對,就連表面過得去都不能維持了嗎?
虞靜央這樣想着,便也這樣說出了口:“蕭将軍态度如此冷淡,難道就是臣對君的模樣?若讓陳夫人聽見了,怕是要教訓将軍一番。”
她不無快意地搬出了陳夫人。從前蕭紹最怕他母親,現在長大幾歲,這份懼怕就會變少?
虞靜央覺得不會。
蕭紹果然不說話了。虞靜央在心裡大呼痛快,以為是他怵了,正等着他向自己賠罪,卻聽外面傳來一句:“要是她真能聽見就好了。”
虞靜央愣了愣,下意識掀開車簾,而蕭紹沒有再看她,一夾馬腹離開了馬車旁邊,背影竟有些孤寂。
“殿下竟不知嗎?”後面跟着的小兵趕了上來,壓低聲音解釋道:“蕭将軍的母親在幾年前就病逝了。”
虞靜央僵在原地,心中驚愕不已。
陳夫人去世了?
印象裡,陳夫人性格豪爽潑辣,雖然身有舊疾,卻最是潇灑看得開的性子。正是因為太明媚開朗,所以虞靜央從未想過她會離開。
虞靜央啞聲問:“什麼時候的事?”
“應是昭甯十五年的冬日,陳夫人舊疾發作。”
她于昭甯十五年秋啟程前往南江,也就是說,在她離開後不過三個月,陳夫人便逝去了。
虞靜央面色發白,更明白了蕭紹性情大變的原因。
那個時候,他是怎麼熬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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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府。
夕陽落山,正院書房裡點起了明燭,侍奉在房中的小厮如常屏息噤聲,以免擾了主子辦公。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流蘇環佩的泠泠輕響。
管事的張栩聽聲一振,輕聲提醒主子:“殿下,王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