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靜央本以為可以通過這種方式順藤摸瓜找到兇手,卻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她如遭雷擊,一顆心直直向下墜落,重重摔倒地上。
……姜家?
“物證”被一一呈到她面前,仔仔細細拿去檢查,卻沒有發現任何纰漏。若非虞靜央心中确信,幾乎也要懷疑上自己。
她長這麼大,自問見過的明槍暗箭已經足夠多,如今日之局明顯蓄謀已久,依舊讓她雙唇顫抖說不出話。
關皇後繼續說着:“誠然關姜兩族不睦,可本宮怎麼也沒有想到,你們姜家的膽子竟大到如此地步,膽敢用這樣陰毒的辦法謀害皇嗣!”
“皇後慎言!”虞靜央猛地擡起頭,厲聲喝道:“我舅父是随父皇打天下的有功之臣,姜家滿門忠君為國,皇後娘娘想憑此就為姜府定罪,未免有些輕率。”
關皇後臉色更差,竟還耐着性子與她周旋:“那本宮還能如何調查,才能令三公主心服口服?”
虞靜央沒意識到反常,咬牙道:“同康藥鋪是姜府産業不假,辦差的夥計卻并非全是姜家之人。既如趙嬷嬷所言,不如将那個與她勾結的郎中捉進宮來對質!另外,自然也要查清那人底細才好判案。”
聽她如此說,關皇後竟笑了:“好,那就依你所言,來人!”
抓人需要時間,虞靜央被扣在坤甯宮出不去,隻有忍着焦灼苦苦等候。期間,她本能地想要尋求庇護,若能派人出去偷偷給晉王府或姜府報個信都好,可是心中思量許久,終究還是偃旗息鼓。
一旦哥哥收到她的消息,必定會放下一切要事前來保她,到了那時,他們兄妹的命運就牢牢牽系在了一起。可此案最終走向尚未可知,若她最後百口莫辯罪責難逃,哥哥為了護她,會把罪名全部攬到自己一人身上。
哥哥是皇長子,已經獲得了朝中不少臣子的支持,不知是否引來父皇的忌憚。倘若背上一個謀害手足的罪名,将會受到多大的打擊?就算最後能成功脫罪,照樣沾上一身腥。
他們兄妹榮辱一體,更與姜家息息相關。若哥哥失勢沒了奪嫡的資格,他們多年來苦心孤詣積累的勢力就都完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将變成關氏案闆上的魚肉。
虞靜央心中沒底,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從這次事件中全身而退。比起被人誣陷冤枉,她更害怕最後發現一切真的與姜府脫不了幹系。
自己的母親姓姜,關氏是他們的對手,這是虞靜央從小就明白的道理。長這麼大,她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關姜兩族的争鬥,清楚他們為了擴張勢力,達到自己的目的,會做一些見不得光的陰暗事。
原本虞靜央對此并不太關注,心中沒有清楚的概念,隻是單純地向着姜府并希望他們能赢,卻從未有過這樣的意識——既然關皇後會為了家族算計她和兄長,那姜氏呢,這次會不會真的下毒害了二皇兄和四皇妹?
虞靜央在意虞靜瀾,然而,心中根深蒂固的認知已經讓她在潛意識裡做好了選擇。隻有保全姜家,她和兄長才能安然無憂。
于是,她最終還是沒有搬救兵,第一次選擇了自己獨自承擔這一切。約莫兩個時辰後,皇後派出的人回來了,卻沒有帶來那個郎中。
原來,那人自知犯了大事,已在家中自盡身亡了,而屍體旁邊恰好放着一份姜府名下的地契。
一切都那樣合情合理,分明處處是巧合,卻叫人挑不出問題。
虞靜央腦中飛速運轉着,始終想不出一個破局之法。若真的是姜氏的手筆,他們自然無處可逃,若是有人蓄意栽贓也别無辦法,因為這番籌劃天衣無縫,根本就是沖着他們而來。
現在,這樁下毒案究竟是誰所為,已經不再重要了。虞靜央不再懷疑姜家,心中清楚地知道——他們被人算計了。
高台之上,關皇後仍在一遍遍痛斥着她與姜府心腸之歹毒。虞靜央意識到了什麼。
父皇寵信姜家,不代表他連謀害皇子這樣的大事也可以視而不見,一旦他知情,姜家必遭滅頂之災。關皇後揪住了這樣一個大罪,卻沒有第一時間告訴父皇,而是單獨傳喚她來這裡怒斥,實在太過反常。
她身上一定有關皇後想要的東西。
虞靜央不是個傻子,蒼白着臉色:“皇後想要我怎麼做?”
聽罷,關皇後果然怒氣微消,還勾起了唇角:“三公主果真十分聰慧,不怪陛下喜愛你。”
“那烏砂毒性強,好在循兒和瀾兒并未吃下太多,勉強保住了性命。雖然如此,兇手還是要付出代價才行。”
她眼露精光,一字一句說得從容,提出了自己的條件:“眼下和親之事在即,南江使者一遍遍地催,着實讓朝廷不堪重負。三公主一向懂事,若一人背下罪名自請為國和親,本宮定會為公主大義而感動的。”
虞靜央孤身站在原地,手腳一片冰涼。原來,這才是關皇後的最終目的。
南江在大齊危難時趁火打劫,勝之不武令人不齒,戰後議和時姿态強勢,毫不容情。遠嫁南江為妃,一路千裡談何容易,隻看南江人對待大齊的态度,就知嫁過去的日子不會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