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裡拿到的?”阿穆蘇道。
黎娘子不答,隻道:“不必謝我,要謝就謝我家殿下。”
她這樣說,阿穆蘇就知道了這幅南江商路圖并非是她自己取到的東西,而是從宣城公主手中得來,可她竟直接送給了他,自己毫不在乎。
在邊境商貿這條大魚面前,難道她都不想分一杯羹嗎?
黎娘子看出他在想什麼,頗為傲氣地輕哂:“梨花寨的胃口沒那麼大,一點兒都不想介入你們的商貿争端,還是坐山觀虎鬥,看着南江吃癟更有趣。”
“隻是如此嗎?”阿穆蘇深深望着她,神情有幾分認真。
“不然呢。”黎娘子看看他,不由輕笑,意有所指道:“尊貴的可汗,一個合格的盟友,是不該生出除利益以外别的情感的。”
盟友……
阿穆蘇無言,半晌後也跟着笑了,朗聲道:“是啊。剛才我暈頭了,你就當什麼都沒聽見吧。”
黎娘子喜歡與聰明人相處,這也是她多年來一直與阿穆蘇往來的重要原因。有些話不必說得那麼清楚,隻要彼此能領會就好。
阿穆蘇把圖紙仔細收好,道:“替我多謝宣城公主。你放心,有了這幅圖,我定在商貿之事上重創南江,讓他們明白明白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還學會中原的詩了。黎娘子哼笑:“拭目以待。”
西戎王庭勢力複雜,阿穆蘇仍受左賢王索達掣肘,實際上他的手段和狠勁都毫不遜色,不過是韬光養晦。黎娘子不懷疑他日後必定能幹一番大事業,區區一個南江商路而已,恐怕遠遠不能滿足他的野心。
黎娘子這樣想着,徐徐道:“比起商貿,我還是對礦地更感興趣。”
原來是在這等着呢。
阿穆蘇心下了然,毫不吝啬地許諾:“待西戎攻下南江的雲嶺,梨花寨想要什麼礦石,大可随心來取。”
“那就多謝可汗。”
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黎娘子心情極好,向他透露:“從玉京趕來的路上,我路過了大齊的吳州,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礦地啊礦地……喜歡這東西的,可不止她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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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豫陽長公主府。
時近夏日,正是荷花盛放的季節。長公主府上恰好有幾處極為開闊的清湖,裡面種着連片的荷花,于是日前向各府遍發請帖,做東辦賞花宴。
豫陽長公主乃是當今聖上親姊,更以女子身在朝堂小有勢力,不論是在前朝還是後宅之事上都有不小的話語權,這樣一尊大佛興辦的宴會,凡是收到帖子的門第都會盛情前來。果不其然,到了定好的日子,未至正午,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
經過上次佛堂内的單方面斥罵,長公主待虞靜央的态度依舊冷冷淡淡的,卻沒有之前那樣的氣憤了。身為小輩,虞靜央深知有時要賴皮一點兒的道理,沒收到請帖也厚着臉皮過來,府門前的守衛果然沒有攔她。
虞靜央暗暗竊喜,看見長公主在正堂被人簇擁着,遠遠對視便被瞪了一眼。她隻當沒看見,從從容容走到近前免了衆人的禮,一邊忽略了那些若有若無的目光,等到一群人紛紛動身去到外面賞荷時,她才找了個由頭,拉着祝回雪躲清靜去了。
女眷宴會上談論的話題無非那幾件,最後總要扯到子嗣上。祝回雪也不願在這樣的場合久留,兩人算是一拍即合,結伴去了後院少人的小花園。
走到無人處,虞靜央拉起面前女子的手,關切道:“嫂嫂可被那晚的刺客吓到了,沒有受傷吧?”
“你放心,我一切都好。”祝回雪拍拍她手背,“倒是你被歹人劫持了一遭,實在是驚險,所幸繼淮趕到得及時。”
說起蕭紹,虞靜央的神色淡了淡,祝回雪以為她仍對那天的事心有餘悸,安慰道:“陛下很重視這件事,下令讓廷尉府徹查,繼淮和晉王府的人也會暗中繼續查探,定能把那日的主使者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