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是邊疆外邦,關家卻是生長于大齊的門閥士族,與他們扯上關系,往嚴重了說就是通敵叛國!要是讓父皇知道了,整個關家豈還有活路?
“那又如何?隻要能除掉她,除掉姜家,做什麼都無所謂!”見虞靜瀾越說越激動,關皇後也站起了身,因激憤而變得面容扭曲,“五年前你險些丢了性命,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模樣,連自己都忘了嗎?你自己都忘了,還有誰能記得,還有誰能為你報仇!我做這一切,明明都是為了你!”
饒是虞靜瀾平日再孤僻沉悶,但也到底是少女心性,如今早被吓得臉色煞白,腿軟坐在了身後軟榻上。她知道母後一心報仇,像自己一樣敵視虞靜央,卻沒有想到母後表面冷靜,實際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偏執。
須臾,虞靜瀾頹然擡起頭:“母後,一定要這樣做嗎?”
她甚至願意放下仇恨,與虞靜央老死不相往來,隻要關家迷途知返,不再冒險這樣做。
一番話堵在喉間,可面前的母親臉色鐵青,每每提起虞靜央時,眼中總是會燃着仇恨的火,更叫她分毫不敢将這種話說出口。有時候她也會感覺到,卻又仿佛是她的錯覺——在自己的母後心裡,對虞靜央的恨意比她更深更重,而這種恨意,似乎并不隻是來源于一場蓄意為之的下毒案。
關皇後臉上沒有任何猶豫的神情,冷然道:“我意已決,自會同你外祖和舅父商量,你不必管了。”
他們與南江人有着同樣的目的,可謂是一拍即合,她幫郁滄推動虞靜央歸去,亦是為自己解決麻煩,日後南江同大齊盟約複合,南江人便會兌現承諾,為關家拿到邊境的鹽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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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蒙州進獻的葡萄,很甜,阿綏嘗嘗。”
公主府,祝回雪坐在虞靜央身邊,替她剝好了葡萄。虞靜央笑了笑,倒也沒有推辭:“多謝嫂嫂。”
她接過那小碟青玉般剔透的葡萄,入口生津,很是清甜。虞靜央喜歡吃甜食水果,若放在以前,她現在早就會彎起眼睛,今日卻笑意淡淡,眉目間籠罩着一縷郁色。
見她如此,祝回雪心中百味雜陳,暗暗歎了口氣。自從南江使團入京後,阿綏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可想來也是,那些南江人在一日,就好像在她頭上懸着一把刀,随時可能落下來,形勢如此,要她如何不惶惶終日?
說起這南江儲君,也當真是狂妄到了極處。那日宮宴之上,陛下本已經回絕了他與阿綏見面的事,想要為阿綏延緩幾日時間,可他呢?幾次三番無視聖上的意思,不請自來到公主府門外逼迫阿綏露面,若非府外看守的侍衛都是事先換過的,恐怕還真要屈服于淫威放他進去。不僅如此,有次他在宮外偶遇繼淮,亦不知收斂出言譏諷,好在繼淮理智尚存,依然保持了基本的禮數分寸,沒有一時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同他當街動起手來。
郁滄敢這樣行事,無非還是因為對大齊的蔑視已經深入到骨子裡,以為他們還是五年前那個戰敗國。
祝回雪暗自憤慨,好在近日陛下有心保護阿綏,似乎透露出幾分态度偏向,事到如今,她隻希望那位能繼續堅持下去,不要因南江給出的豐厚條件而動搖。
她這樣想着,目光移向自己右邊坐着的姜瑤,卻見她手撐着下巴,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瑤兒,你怎麼了?”祝回雪詫異。
姜瑤因這一喚回過神,擡起頭就見表嫂和表姐齊齊看着自己,面上寫着關切。
“我……”
想起那件困擾自己很久的事,姜瑤面露掙紮,終于下定決心坦白,“表嫂,表姐,如果有人對你們說姜家勾結西戎,你們會不會信?”
“什麼?!”沒想到她語出驚人,祝回雪和虞靜央雙雙一驚。虞靜央更是臉色微變,心中頓時有了模糊的猜測。
難道是隴西那邊……
姜瑤定了定神,将前幾日在家中的所見所聞和盤托出。
……
“老奴冤枉,老奴冤枉!”
緊閉的書房門内,姜瑤原本來給父親送飯食,聽見裡面的動靜,她驟然停下了腳步,敲門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