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同蓉儀一起用膳。”洛輕銘說着,似乎還在為之前的事情賭氣,先夾了一筷子鴛鴦蟹給賢妃。
賢妃心裡有種苦盡甘來之感,畢竟她最愛的就是桌上這道鴛鴦蟹。
洛輕銘是想着她的,連她的口味也清清楚楚。賢妃小口品着滋味,确認眼眶裡的淚水不會流出來才擡頭為洛輕銘布菜。
“陛下快嘗嘗。”賢妃頻頻為洛輕銘夾菜,還不忘催促他快些品嘗。
洛輕銘盯着碗裡的菜肴,心裡叫苦不疊,沒有一個是他喜歡的。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德妃,雖然也不得他喜歡,但至少做事妥帖,将他的喜好記得清清楚楚,從未出錯。
不像賢妃,真是一做就錯,做多錯多。
洛輕銘将這些不喜之物統統咽下,不但盡數吃光,還連連誇贊賢妃心細。
賢妃哪裡聽得出來這是恭維話,還以為是自己打動了洛輕銘,她又為洛輕銘添了幾筷。
“蓉儀宮裡的飯菜甚是美味,朕一時貪多了些,”洛輕銘這話自然是示意賢妃告訴她别再夾了。
賢妃反應過來之後趕忙跪了下去:“是臣妾疏忽。”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洛輕銘哪裡會想到不可一世的賢妃會在他示好之後頻頻下跪,扶起賢妃後,他柔聲哄道:“以後朕會常來慶安宮,蓉儀可要多做準備才好。”
“嫔妾遵命。”賢妃笑着回答。
然後洛輕銘已天色已晚為由直接回了乾清宮。
畢竟再不回去,來不及赴柳瑩的約了。
賢妃雖然心有遺憾,但她也明白凡事不可強求。她剛剛恢複聖寵,不可以過分急躁。
其實她不過是擔心洛輕銘是一時沖動,等他想清楚就會和之前一樣冷落自己。
若是能有個孩子呢?這個想法一出來就被賢妃壓了回去。
她一方面覺得不可強求,另一方面又想将孩子當作救命稻草,這兩個想法極限拉扯,怎麼也理不清。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有個孩子會被父兄當作借口這點,她甯可選擇沒有。
“儀主子!”張德海回來一刻鐘了,見賢妃還在愣神,連忙出聲喚她。
“什麼事?”賢妃完全是下意識地回答。
回完之後自己反應過來,見面前的人是張德海,她直接說了一句:“你這稱呼該換換了。”
“儀......主子您說的對,奴才這不是一時改不過來嘛!奴才下次一定改。”張德海嬉皮笑臉地恭維着賢妃。
這不怪他,畢竟從賢妃還是官小姐的時候,張德海就跟着她了。
那時候賢妃還未進宮,他總是儀小姐,儀祖宗的叫。後來進宮時,張德海不知怎麼的,義無反顧地跟着來了。
稱呼就變成了儀主子,後來皇帝賜了字,其他人改了口,唯獨他屢屢犯錯。
賢妃一開始還會糾正,後來便也懶得提,索性随了他了。
但這次不同,陛下發落了他,所以她才希望他改過來,畢竟那個苦難營,她不希望他再去受苦。
“下去吧!早些休息。”賢妃本來想和張德海說說話,可剛才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因此打發張德海回去。
張德海對着賢妃鞠了一躬,然後退了出去。
自己活着挺好,年少時熾熱的愛慕和義無反顧如今消磨的隻剩下忠誠。
這樣挺好的。張德海在心裡安慰自己。
年少相伴的十年深情,卻在宮裡不到六年的日子裡磋磨的一點不剩。
沒人願意承認自己的無情,至少張德海不願意。
所以他拼了命堅持下來,回到了她身邊,但也隻是回來了而已。
哪怕他不願承認,甄蓉儀已經離開了他,而他對賢妃娘娘毫無愛意。
他騙不了自己的心,張德海心事重重的回了卧房,他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
賢妃也是,張德海離開後,她腦海中宛如走馬燈一般,那些畫面争先恐後的湧現出來。
好的,壞的,痛苦的,感動的,看的她悲喜交加。
可她哭不出來。
她不想讨厭年少的自己,但她現在的确厭惡曾經的自己。
之所以厭惡,是因為甄蓉儀的人生,對她而言,像是偷來的。
她不清楚父親母親為何給她起這個名字,導緻她即使再優秀,她能得到的,隻有像她名字一樣的,不知是調侃還是贊揚的三個字——真容易。
直到她遇見洛輕銘,一見傾心的結果是她想盡法子要進宮。
然後她真的進了宮,面對洛輕銘,她變得笨極了,也是因為洛輕銘,她才得以擺脫甄蓉儀的身份,沒有再過着甄蓉儀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