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柳瑩非要香蘭回去，她就開始警惕起來，生怕一個不小心出錯。

也是真的不想和柳瑩相處。

柳瑩倒是不介意，甚至說說笑笑，時不時回頭看看陳蘇葉。

許是想着陳蘇葉身子不适，倒沒說讓她跟上，反而自己緩了步伐，臉上也是一副如沐春風的笑臉，畢竟很久沒這麼悠閑了。

在陳蘇葉看來，不過是死前的歡樂。

眼下九月已過，樹上連片葉子都沒有，柳瑩卻一副賞花之态。

沒準賞的不是花，是她的死狀。陳蘇葉想到這裡，無意識的吞了吞口水。

“蘇姐姐，你看……”柳瑩發現了好玩的，剛指給陳蘇葉看，回過頭卻看見陳蘇葉退開一步，對她微微俯身，左手搭在右手上，微微屈膝後再起身。

這是答應貴人們面對貴妃行的禮。

随着行禮還有陳蘇葉的一句話：“娘娘這聲姐姐，我受不起。”

“陳蘇葉！”柳瑩強忍怒氣，壓低聲音喊了一句，語氣裡盡是對她的憤怒。

柳瑩不是氣陳蘇葉本身，而是她剛才說的話，對她的稱呼，猶如斷了她們多年的情分一般。

她從不認為她當了娘娘就是什麼千金鳳體高貴得很，她反而希望和陳蘇葉的情誼不變。

可陳蘇葉的這句話，卻讓她們疏遠了。

“娘娘息怒。”陳蘇葉聽了柳瑩的呵斥，身子壓得更低，未得允許不敢擡頭。

“息怒？你要我如何息怒？你要跪下嗎？”柳瑩本想扶陳蘇葉，讓她不必如此，見陳蘇葉的表情，直接被情緒沖破了理智。

相識十多年，她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毫無預兆的發生在她面前，任她如何辯解都無濟于事。

“謹遵娘娘的令。”陳蘇葉見柳瑩雙眼通紅的看着自己，心裡像是被針刺般疼了一下。

可她沒辦法當事情不存在，柳瑩殺了她，羞辱她，哪怕是上一世做的，她沒辦法輕易釋懷。

因為太疼了。

已經說出口的話哪裡還會有反口的餘地？話音剛落陳蘇葉抖了一下裙擺，雙膝微屈準備跪下。

千鈞一發之際，柳瑩攔下她。

“不必跪了。”柳瑩的聲音有些虛浮，隻說了一句話便沒繼續。

陳蘇葉謝恩，也沒再言語。

二人僵持在原地，看得烏桃替柳瑩擔憂。

本來好好的，怎麼突然變成這樣？烏桃心有疑惑，但依然沒有上前，繼續暗中觀察。

“蘇姐姐，相識十年之久，瑩兒在你眼裡就是捧高踩低的小人？”終是柳瑩拉下臉問了陳蘇葉一句。

陳蘇葉見柳瑩泫然欲泣，她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若不是因為蘇姐姐，瑩兒不可能入宮，就算僥幸入選，也會想法子落選。”柳瑩左顧右盼，看四下無人才說了實話。

她十分委屈，如果不是擔心陳蘇葉一個人在宮裡難以生存，她何必來此一遭。

陳蘇葉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甚至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現在的自己是什麼表情。

此時一絲嘲諷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

原來是這樣，自己的苦難，全都是柳瑩自以為付出的一廂情願，若沒有柳瑩，她本不該如此辛苦，也不會不斷地輪回，每次都以死亡結束。

想到這裡陳蘇葉微微冷哼一聲。

聲音很輕，卻依然被柳瑩聽見。

“蘇姐姐以為是我搶了你的恩寵，斷了你的路是嗎？像他這種人，怎麼會真心待人，蘇姐姐，你莫要糊塗啊！”陳蘇葉的表情刺痛了柳瑩的心，難過之餘依然沒有忘記勸誡陳蘇葉。

雖然此時陳蘇葉未必會聽進去，但柳瑩是一定要說的。

洛輕銘這種人，心裡滿是算計謀劃，蘇姐姐哪裡是他的對手？

從德妃和賢妃一事中已經可以看出這人的手段，因此柳瑩一直慶幸自己跳了出來，沒有讓洛輕銘挑中陳蘇葉。

可陳蘇葉卻誤會她，覺得她是被權勢迷了眼。

她怎麼也不能接受陳蘇葉如此看她，所有人都可以誤會她，唯有陳蘇葉不可以。

因為那是陳蘇葉，是她的光。

“難道不是？”陳蘇葉沒辦法和她說清楚，也不想浪費時間将自己的苦難再回想一遍，回話時完全是下意識的回答。

“蘇姐姐，那人絕對不是你的良人。”任憑柳瑩如何說，陳蘇葉始終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她的語氣逐漸急切起來。

在陳蘇葉聽來，完全是柳瑩惱羞成怒見講理不成開始撒潑胡鬧。

再加上她心裡本就對柳瑩有所偏見，更讓她煩躁萬分。

終于在柳瑩最後的勸誡中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