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青蕪端詳流冰,發覺他和常人相同,甚至比他們更有血有肉,更有人情味。
“下次你來,我給你做四菜一湯。”她笑眯眯的看着流冰,語氣帶着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柔。
流冰擡眼看她,雙眼寫滿難以置信不說,嘴角還挂着小塊牛肉。
他将牛肉咽下時差點噎到,聲音夾雜着些許顫抖:“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應青蕪肯定回答,同時對流冰的懷疑表示不滿。
此話一出流冰立馬反駁:“明明上次……”
“你休想賴在我頭上,上次請你吃了果子的。”應青蕪白了流冰一眼,手上卻給他斟半杯茶。
流冰嘗到甜頭,對應青蕪說的話反倒不在意。
等他咽下嘴裡的飯,接下來的問題讓他很難回答。
“這上好的料子,不便宜吧!”應青蕪撫着内裡的裘絨問他。
“不貴的。”流冰回話時眼睛亂瞟,東瞧瞧西看看,始終不敢看向應青蕪。
應青蕪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将裘衣提起準備放到燭火中炙烤,眼看就要燒到衣角,她看向流冰,眼底帶着挑釁的神色。
“既然不貴,那便為屋子裡添些暖意吧!”語畢不帶一絲遺憾的落下手腕。
她真的要把裘衣燒掉!
流冰顧不得體面,直接從應青蕪手裡奪過裘衣。
貴賤倒是其次,他為此花費不少心思,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怎麼能讓她說毀就毀。
流冰氣的是應青蕪糟蹋他的心意。
可應青蕪哪裡知道,或者說她哪裡在意流冰的心意,即使有感動,也會在瞬間淹沒在權勢的浪潮下。
“還說不貴,瞧你緊張的。”應青蕪對流冰的反應十分滿意,眼底有幾分勝利者的驕傲。
緊接着揮了揮手,示意流冰交出來。
見識過應青蕪的手段流冰自然不會聽話,他将東西死死的護在身後,對着應青蕪搖頭。
眼下形勢逆轉,好似應青蕪是死牢裡面無情狠心的隊長,而流冰是個求放過的小倒黴蛋。
“我開玩笑逗你的,堂堂死牢的隊長,人人懼怕的流冰大人也會害怕?”應青蕪帶着笑意哄他,頗有寵溺的意味。
流冰警惕的看着應青蕪,糾結許久最後将東西遞過去,并且叮囑她不能再扔。
“總是打趣别人,被人逗弄幾句便斤斤計較,像個小孩子。”應青蕪雖然數落流冰,但依然将東西妥帖收好,甚至動作更為輕柔。
眼見東西被放入箱中,流冰才松了口氣,許是太餓,又對着桌上的佳肴動起筷子。
似是怕應青蕪趁其不備發落裘衣,他時不時的瞥向木箱,算是提醒應青蕪。
“不會扔了它的。”應青蕪破天荒拿出遇刺的竹葉青給流冰斟上,希望他喝了這酒能揭過此事。
她就是逗逗流冰,這麼貴重的東西她怎麼舍得扔。
“算你識相。”流冰不客氣的飲下,還吩咐應青蕪再添。
應青蕪今兒心情不錯,索性當起小厮,為流冰夾菜添酒。
“所以這衣服值銀幾兩?”添過幾杯後,看流冰喝的差不多,她直接詢問。
“自然是千……”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流冰趕緊捂住嘴,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千什麼?”本來隻是多嘴問句,見流冰有意隐瞞,應青蕪好奇心被釣上來,竟用死牢盤問的語氣問流冰。
流冰是死牢的隊長,這點伎倆當然瞞不過他,也因為此等伎倆,他反而清醒了些。
“錢銀一兩而已。”他才不會同應青蕪說實話,難道真要他告訴她,這裘衣價值千金?
他可不想做施恩圖報的小人,雖然他不是什麼好人就是了。
但他隻想讓應青蕪吃飽穿暖,僅此而已。
“那我可要麻煩您受累,幫我再買幾件。”應青蕪拿出一錠銀子交給流冰,眉眼間盡是挑釁。
真當她傻呢?什麼上好的料子隻需一兩?若真是如此叫賣,不出幾個時辰便會賠得茅草都不剩。
“這可不行,我說了好些人情店家才賣于我。”流冰說完對上應青蕪的眼,酒醒大半的他倒是斂去之前的脾性看着順眼不少。
“我之前在侍郎府上待過,什麼稀罕物件沒見過,什麼人沒看過,你姑且說說是哪家掌櫃,我好登門拜訪。”應青蕪略有不爽,本想着她問流冰答即可,誰知流冰嘴裡沒一句實話。
似乎是覺得此話力度不夠,她又補了一句:“你該不會是用刀架在人家脖子上才賣給你的吧!”
“你這是什麼話?小爺我花錢買的,誰會去做哪些土匪勾當?”流冰白了應青蕪一眼,覺得她錯看自己有眼無珠。
應青蕪答應一聲,覺得可惜。
緊接着流冰上前,走到她身前時還踉跄半步。
“你可不許丢下它,不然我……”許是多喝幾口,他有些口齒不清,話說到一半咬到舌頭吃痛住口。
“不然什麼?”應青蕪與流冰的不過手掌間的距離,奇怪的是她卻并不擔心流冰會做傷害她的事情。
這是她第三次離男子這般親近,面對洛輕銘時她總是控制不住的面紅心悸,上次是任務時接近柳學文跟舒文淵,沒由來的令她做嘔。
如今流冰離她咫尺之間,她内心平靜至極,好似本該如此。
她并不覺得流冰會欺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