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冰倒是不忌諱,找了個鐵盆生火,在原地開了竈。
扁承德本來沒有冷汗,突然被應青蕪的念叨聲吓出冷汗。
什麼夫君?她膽子真夠大的,要是被旁人聽了去可不得了。
分神也不耽擱他為應青蕪處理傷口,擠出膿包挑出毛刺後他的手有些發抖。
燒傷在腿上留下蜿蜒的疤,扁承德有些遺憾,這是他精雕細琢的精品,本應該不染塵埃。
如今卻被人破壞,想到此處他更覺得不該留着害她之人。
種種恩怨應該等應青蕪醒來之後清算。
他又拿出藥包端到應青蕪面前,等她洗淨雙腳在重複之前的步驟,做完後将祛瘀膏塗在應青蕪的腳底,大傷算是醫治完。
“可有不适?”他輕拍雙手喚醒應青蕪。
應青蕪昏昏沉沉的擡頭,目光沒落在扁承德身上,倒是先看見那瓶玫瑰裡。
“這是?”她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聞過。
她根本不知道,洛輕銘每次同她親近,回去都用玫瑰露洗個仔細,久而久之便沾染上味道。
“花露罷了,你若喜歡拿一瓶便是。”扁承德有些不滿,應青蕪怎麼還答非所問?
轉念一想倒是好事,應青蕪拿回去也不一定會用,但陛下定然會,備着不是壞事。
應青蕪搖搖頭,她不喜歡過于濃郁的花香,會讓她想到賢妃。
扁承德再次詢問她哪裡不适。
應青蕪才醒,隻覺得頭重腳輕,好在坐着沒有栽倒,但她完全忘記要回答。
見詢問無果扁承德擡手探脈,情況有些不妙。
餘毒未清倒正常,隻是這毒依附在其他毒上形成新毒,着實難以去除。
他又換了熏香,希望應青蕪盡快清醒。
小半刻鐘後,應青蕪倒是緩神,擡眼看向扁承德時再無懵懂的神色。
“多謝先生,青木銘記于心。”她轉醒後最先對扁承德道謝,她明白這次救她扁承德耗費很大心力。
“不必如此。”扁承德能救應青蕪有部分是陛下的意思,另外一部分是自己的私心。
她若是男子自己定然不會管,可她是女子,難免會讓他想起自家女兒。
應青蕪不顧扁承德的告誡,想起身行禮,沒想到腳剛沾地便鑽心地疼。
好在茯苓此時進門,她穩穩地扶着應青蕪。
“去吧!換衣衫時再瞧瞧有沒有傷。”扁承德提醒茯苓,讓她仔細着些。
茯苓應聲,扶着應青蕪換衣衫。
其實她耽誤小半刻鐘是被流冰叫住。
她此前隻遠遠見過這位,看着像是怪人。
可當流冰拽着她衣袖,可憐巴巴的問糖藕怎麼不挂糖的時候,她沒辦法不管。
因此才耽擱了時辰。
她仔細查看應青蕪的傷痕,為主子換衣衫時動作輕緩,比起害怕更像是心疼,哪怕她之前見過主子更揪心的傷口,她依然不忍多看。
應青蕪背對着茯苓,但她隐約能聽見茯苓的抽泣聲。
這也是她喜歡讓茯苓伺候多過綠瑩的原因。
茯苓是心疼她的,可笑的是她最信任的人還是綠瑩。
“沒事的。”應青蕪柔聲哄着,難得聲音溫柔,好似慈愛的長姐。
什麼時候她也是這般溫和,在她的印象裡都是别人哄她。
她更喜歡茯苓,若不是自己出身不好,怕整日都是溫柔待人,從不與人争。
因為她想要的無需争鬥便已然落在手裡。
“姑娘,以後别受傷了好不好,你何須如此搏命?”茯苓看着難受不說,她實在不理解,像應青蕪這般受寵的人也需要像亡命之徒那般拼命争搶?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好似挨打的人是她。
如果她知道應青蕪身上的傷是應青蕪自己弄的,怕是頭也不回的迅速逃離。
應青蕪不會給她機會,她拍拍茯苓的手,笑她幾歲了還哭鼻子。
她不會讓茯苓知道,茯苓隻需要記得她的好,為她賣命即可。
“嗯,聽姑娘的。”茯苓抹抹眼淚,扶着應青蕪坐好。
應青蕪現在不好走路,也不能坐着木輪子,隻得由人擡着或者坐着不動。
“并無傷痕。”茯苓規規矩矩的回話,一雙眼時不時瞄向應青蕪。
應青蕪的笑容像是和煦的暖陽,沒有分毫恨意,和之前判若兩人。
扁承德又拿出藥粉,擦向她臉上的傷口。
應青蕪吃痛,笑容蕩然無存,疼的呲牙咧嘴。
扁承德隻怕處理不當,導緻留下疤痕,他拿着剩下的藥,又配了些,瓶瓶罐罐塞滿一整個藥箱。
應青蕪的眼淚落在面上更讓她趕到疼痛,她捂着臉深吸幾口氣,又過了幾瞬才好些。
“敢問先生,茯苓何時能跟我回去?”她實在着急,此時采安已死,綠瑩和小安子未必好用,多個人也多些勝算。
扁承德搖搖頭說再過些時日。
他知道是陛下不想放人,隻能找借口。
話音落下應青蕪眼底的光亮散去大半,似是不滿又不好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