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得此人是母妃的表親,前些日子剛被自己提上來,不過是個酒囊子。
李侍郎剛和洛輕銘對上眼,手抖得差點打翻酒盞。
洛輕銘又看向陳蘇葉,想着再看一眼李侍郎,怕不是鬧笑話。
他不明白怎麼一個兩個都是如此蠢笨不堪大用。
溫白荷發現洛輕銘又往陳蘇葉那邊瞧,頓時沒了好臉色。
同樣沒有好臉色的還有蕭易。
他思來想去,覺得洛輕銘故意将阿酒留下,好牽制住他。
可他錯想了洛輕銘,從頭到尾的目标也不是蕭易。
洛輕銘本想着讓陳蘇葉多待些時候,沒想到陳蘇葉會被溫白荷盯上。
孫德容見狀立馬傳膳傳舞姬。
巧的是溫白荷的怒火轉移在這些年輕的舞姬身上。
她瞧不上拿些搔首弄姿的舞姬,也不想讓洛輕銘看她們。
洛輕銘似是察覺,拍了拍溫白荷的手安撫。
陳蘇葉看在眼裡更覺得惡心。
近日沒吃過好東西,本打算多嘗嘗味道,如今想來沒必要為了這口飯惡心自己。
還不如去隕月宮吃些清粥小菜,要不是溫白荷故意找了些人殺柳瑩,她現在應該在死牢和寒星說說笑笑吃喝玩鬧。
她得想辦法離席。
真當她想事情時,溫白荷也想到法子惡心她。
“聽聞陳姐姐歌喉出衆,有一副黃莺兒似的嗓子,妹妹初來到此,沒有福氣見識,如今能否請姐姐添添喜氣。”溫白荷的話是針對陳蘇葉,确對着洛輕銘說的。
洛輕銘自然應允,當即命陳蘇葉換身衣裳再來。
陳蘇葉擱下筷子上前行禮。
“嫔妾隻怕辜負陛下和溫妹妹期待。”她知道溫白荷故意做局,她這個嗓子也就比破鑼好一點,至于黃莺百靈鳥可不能沾邊。
洛輕銘眼皮子都沒擡,隻說她在冷宮磨練的性子野的恨,誰都不放在眼裡。
“本宮與陳貴嫔相識,此前有幸聽過陳貴嫔唱曲,不若溫妹妹想聽,本宮可以合奏。”柳瑩說罷已然走到台前。
陳蘇葉瞪大雙眼瞧着柳瑩,不明白柳瑩這會橫插一腳是什麼意思。
她不希望柳瑩在這會兒出頭。
柳瑩明面上是官家小姐,那可是讀過書學過禮的,作為陛下的貴妃,這會卻跟舞姬樂伎一般為大臣取樂,算怎麼回事?
更何況柳瑩的父親還在台下,真要人看見柳瑩這般,為了她出頭不值得。
柳瑩這會兒已經綁好袖口,走到陳蘇葉面前勞煩陳蘇葉給人穿好水袖。
“别怕,像小時候玩鬧的那般就成,隻不過這次你敲編鐘。”她小聲提醒陳蘇葉,又扶着人到編鐘前。
陳蘇葉不可久站,隻得坐在高凳上。
但她被衆人瞧着,哪裡有臉面坐着。
于是她半靠着椅子,站在編鐘旁。
柳瑩确認水袖已經綁好,随着探雲出海,鼓聲響動,編鐘跟着敲響。
她哼着自己編的歌謠,為衆人講述浩氣淩雲的故事。
其中不乏失意,也不乏奮起,鼓聲陣陣,好似在戰場,又好似在書院,在朝堂在江湖。
有郁郁不得志的書生,又不得不妥協的官員,也有失去武功的俠盜,再不然就是拼死一戰的将軍。
水袖可做紙筆,可做刀劍長槍,可舞文弄墨,也可保家衛國。
台上跳舞的是柳瑩,卻又不像是柳瑩,他們打從心裡震撼,為自己認為貴妃空有美貌而羞愧。
她的衣裙相互輝映,好似天邊的紅霞,又好似雨後的日頭。
那位平平無奇的貴嫔也鮮活了一般,如山間的神靈,穿梭在編鐘與鼓之間。
輕靈的敲擊聲配合着鼓聲,哪怕隻是轉圈,也和之前不同。
随着柳瑩唱完最後一字,正巧做了個虔誠的拜禮。
貴嫔好似沒瞧見,依然自顧自的敲着編鐘,聲音漸遠,身子轉了幾下入了坐席。
好似從未存在過一般,神靈出現又消失。
令人驚奇的是,衆人好似脫胎換骨,之前被酒色沖昏的頭腦,在此時清明起來。
“獻醜。”柳瑩漂亮的收袖,接着和洛輕銘行禮。
陳蘇葉走到柳瑩身旁跟着行禮,彎下腰的瞬間吸了口氣。
有任驕陽的藥護着,她倒不是很疼,隻是出了汗,得盡快回去。
洛輕銘才回過神,眼底帶着欣賞的神色。
柳瑩的歌聲和水袖舞讓他想起程素衣的桃枝舞。
如今他已經不喜歡程素衣,但還是會被懷有志向的女子吸引。
“曲子倒是特别,是何人所作?”他問柳瑩,話音落下時感覺溫白荷的手顫了顫。
“清明歌。”柳瑩頓了頓才接着答話:“本宮自己編撰的,是同陳貴嫔相談之後有感而發的拙作。”
她得讓洛輕銘知道,功勞不是自己一個人的。
洛輕銘順勢看了眼陳蘇葉,笑着問孫德容可有些新鮮玩意。
“回您的話,有可看向遠處的西洋鏡,還有一堆金镯子和一對翠玉耳墜子。”孫德容心裡清楚,稀奇物件估計會給溫白荷,所以故意将桌子和耳墜子後說。
畢竟值錢的真不是這西洋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