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蘇葉心裡一疼,有那麼一瞬間,忘了陰謀詭計,隻想的是老友重逢。
舊友也不是她的舊友,她又被孤獨淹沒。
她明白柳瑩是借着醉意松快一會,可惜路有盡頭,從小路出來便到了隕月宮。
隕月宮人多眼雜,沒準有幾個嚼舌根的瘋子。她下意識地看了眼柳瑩。
柳瑩提前攏了攏頭發,順帶着披風也扶正。
她頭頂上的流蘇又穩穩的随風浮動,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出聲喚陳蘇葉跟上。
陳蘇葉鼻子酸澀,怔愣的盯着柳瑩的背影。
她從背影裡看出柳瑩的堅毅,為了想守護的人化身為盾,擋住所有風雨,卻從不抱怨半字。
最令她心疼的是柳瑩從決定的瞬間被條條框框困住。
無關是否是摯友,她親眼瞧見便覺得柳瑩不易。
柳瑩的肩膀上背着家族,背着過往的情意,現在還要來救她。
她往前跑了幾步追上柳瑩。
柳瑩這會才開口。
“你背上有傷口還是慢行吧!”說完這話她已經踏入隕月宮的大門。
丫頭夫人一并湧上前,朝柳瑩身手。
柳瑩依然沒有回頭,直到烏桃疾步走去,将食盒遞給她。
她面上挂着笑,拿出糕餅分給衆人。
像尊活菩薩。
陳蘇葉在烏桃身旁靜默瞧着。
“這下你親眼瞧見不是主兒故意演戲,她為了讓你在隕月宮過的好些,拿了不少好東西打點,不然你以為你怎麼平安?”烏桃冷聲說着,看似随意開口,實際上早等這一天。
陳蘇葉聽罷面色如常,藏在袖子裡的手微微發顫。
她不懂柳瑩,卻明白自己的心逐漸動搖。
此時柳瑩已經分好糕餅,折回到陳蘇葉身旁。
“可是傷口疼?”她見陳蘇葉半點笑容都無,以為耽擱太久,用帕子擦擦餅渣擡手去扶陳蘇葉。
陳蘇葉回神,稍稍搖了搖頭,說着天冷示意柳瑩先回去。
這會搖頭的人變成柳瑩。
她明白陳蘇葉不喜歡自己的觸碰,當即喚烏桃來扶着人。
好不容易能提前離席,她自然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先去陳蘇葉屋子裡看看陳設,缺什麼再補上,出門後去見她心心念念的将軍。
陳蘇葉猜到柳瑩的目的,卻沒說什麼。
畢竟想過得好些,她真得靠柳瑩施舍。
等溫白荷找事才能推的幹淨,不然她免不了被洛輕銘責罰。
柳瑩沒心思管陳蘇葉的心事,暗暗記下陳蘇葉屋内沒有的物件,給人換了衣裳蓋好被子便準備離去。
“你且安心,眼下咱們出了風頭,沒人敢動手,你若是還不放心,我差幾人來保護你。”她安撫陳蘇葉,忘了人在死牢,看今日的身法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
陳蘇葉眨巴眨巴眼睛,好一會才應了聲。
那句感謝和道歉卡在她喉嚨裡,半天說不出來。
柳瑩淺淺笑着,寬慰她無事,之後大踏步離去。
陳蘇葉感覺自己心裡空了一塊,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想着先歇會再說,至于柳瑩應該不會讓溫白荷抓到把柄。
柳瑩悄悄潛進任驕陽的屋子裡,進門後卸下頭冠和不喜歡的披風,見任驕陽在椅子上坐着,當即撲進任驕陽懷裡。
“将軍啊!我醉了。”她環着任驕陽的腰,說完這話雙手攀上脖頸,踮着腳在人唇上碰了下。
任驕陽眼底有月亮,唇角控制不住上揚,卻問人飲了幾杯。
她收到風,知道柳瑩根本沒醉。
小兔子這是借着酒勁跟她撒嬌呢!
“我怎麼聽說你在家宴上出了風頭,還舞了水袖?”她伸手摸着柳瑩面頰,在人毫無防備時印下一吻。
柳瑩的回答被吞沒在唇齒間。
直到任驕陽放開她,她得已呼吸片刻又被吻上。
現在她是真醉了。
“可我跳的時候想的都是将軍,我隻想給你一個人跳。”她輕哼着歌謠,起身推了任驕陽,蓮步輕移,轉了個圈的功夫已經到别出去了。
任驕陽擡手,隻摸到她的袖口。
她借着窗子裡透出的光才發現柳瑩的衣衫并不是金色,而是鵝黃色。
想着近日真是難為人,要是德妃和賢妃去,免不了穿金線繡的袍子,再不然就是大紅色,哪裡像她的小兔子,明擺着替人撐腰去了。
“我跳的可好?”柳瑩舞過一曲,跑到任驕陽懷裡問。
她靠在任驕陽的腿上,雙手攬着人的腰,似是覺得不夠,往人懷裡蹭了蹭。
“夫人自然是好的。”任驕陽輕撫柳瑩的臉頰,指尖有意無意的穿過發絲。
柳瑩起身,笑着将人按倒在榻上。
“可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我不喜歡跳舞,我也不喜歡穿紅色衣裳。”她的聲音很輕,每說一個字便要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