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騙過來,把你掐死了,從那以後成為我揮之不去的噩夢,我頭一次殺人,頭一次騙好人。”陳蘇葉說完這話又喝了一大口酒。
烈酒入喉,她心裡好受許多。
“你為何要殺我?”比起陳蘇葉,柳瑩顯得冷靜許多,酒醒了大半。
陳蘇葉茫然的看向柳瑩,一時間愣住。
情緒好似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霎時走遍全身,等她反應過來,一雙眼又紅又腫。
“我害怕啊!我根本不是你認識的蘇姐姐,我是個不要臉的小偷,我怕你發現,怕你把她找回來,我怕我什麼都沒有,我這具身體不是我的,可也不是我偷來的,我不想來這兒的,但是陳蘇葉的身子被我占了,我就是個小偷。”她說完痛苦的捂着頭,再說不出其他的話。
柳瑩聽着陳蘇葉的抽噎,心裡像是針紮般難受。
她撫摸着陳蘇葉頭頂,拍拍陳蘇葉的後背算是安慰。
“那蘇姐姐怎麼樣了?”她喉頭堵得厲害,好一會才問出來。
陳蘇葉搖搖頭,用袖子胡亂抹了把眼淚。
“我不知道,我有時候覺得我們共用同一個身體,我有陳蘇葉的記憶,可模模糊糊的,記得的不多,唯一确定的是我不是她。”她不敢相信柳瑩會信她,想盡辦法證明自己。
她沾了些酒水,在桌上寫寫畫畫,講這些文字的意思。
柳瑩雖然不懂,但看得出來這些文字有她們獨有的規律,肯定不是蘇姐姐創造的。
她看向陳蘇葉,心裡揪成一團。
如果承認這位不是蘇姐姐,是不是必須承認蘇姐姐消失了。
她不願接受,可她沒辦法。
“你……要麼同我仔細說說是怎麼回事?”她放緩語氣問陳蘇葉。
陳蘇葉的淚水挂在睫毛上,擡眼看着柳瑩,眼底有期盼也有祈求。
但很快被朦胧的醉意取代,她低垂着頭,絞着自己的手指,像個犯錯的孩子。
“我說了你就會信嘛?”她小心翼翼地詢問,說完又看了眼柳瑩。
柳瑩鬼使神差地說她會相信。
“許是我對害死你這事毫無愧疚,我被溫白荷跟洛輕銘誣陷入獄,被一杯毒酒害死,可我一睜眼,又回了紫陽,我裝病自傷避寵,來到了隕月宮,這時你又來尋我,你沒有第一世的記憶,對我像記憶裡那般好,我也相信你把我當作真心朋友。”陳蘇葉牽着柳瑩的手,好像回到了第二世。
柳瑩好似看見陳蘇葉說的那些畫面,小指勾了勾陳蘇葉的小指。
陳蘇葉回神,說自己想得多,又繼續說着後面的事。
“我們的确度過許多開心的日子,那時我纏綿病榻,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溫暖,後來一碗毒藥結束我的第二世。”她說着,握着柳瑩的手指不禁施力。
“所以再見我時,你才會問我怎麼沒死?才會和我劃清界限?”柳瑩試探的問着。
她沒想着陳蘇葉會回答,隻是接了句話。
陳蘇葉點頭,眼淚又跟着下來。
“我以為不和你接觸就會好起來,沒想到你還是沒放棄我,我不想傷害你的,可我每次見你,聽你和我說話,我都會想起之前的糾葛,想起我如何殺死你,你如何害死我,我搶了陳蘇葉的人生,一世又一世的被困在紫陽。”她擦去眼淚,不敢看柳瑩。
明知道一切和柳瑩無關,卻還是忍不住抱怨,好像她不怨恨誰,不說幾句話就活不下去。
柳瑩抱住陳蘇葉,靠近左耳處安慰道:“我能理解你,我若是你,隻會比你更瘋癫。”
她這話是心裡話,此前在家裡沒少被磋磨,吃了不少苦才學乖。
所以完全不是陳蘇葉的問題,是洛輕銘太能作賤人。
“那你會怪我嗎?”陳蘇葉半信半疑,眼神相對的瞬間立馬飄向别處。
柳瑩搖搖頭,說自己不會。
她隻是擔心蘇姐姐,也不知道蘇姐姐的下落。
還活着嗎?或者已經遭遇不測,她半點頭緒都沒有。
更沒頭緒的是陳蘇葉,喝下半杯之後,給柳瑩跪下,差點磕了個響頭。
柳瑩立馬扶人起來,給人梳洗換衣才離開。
她走出門口擡手抹了把眼淚。
還得去見任驕陽,她不能被人看出來。
可見面時依然被任驕陽看出端倪。
“哭過了?”任驕陽下榻将面巾沾了冷水,給柳瑩敷上。
她瞧見柳瑩整張臉都是紅的,想必氣得不輕。
柳瑩躺在任驕陽腿上應了聲。
不得不說剛才見了風,的确是疼的,還好有任驕陽照顧她。
“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許多事情都做不好,眼盲心瞎的識人不清。”她悶悶的說着話,下意識擡手。
擡起的手忽然被人抓住,她嘴角扯出笑容。
感受到灼熱的溫度與指尖交纏在一處,緊接着任驕陽的聲音想起。
“夫人是全天下最好的夫人,要麼夫人同我說說?”話音落下,她握着柳瑩的手湊近唇邊輕吻。
柳瑩眉頭微皺,說任驕陽是個混混。
“好好好,我是混混,我可隻對夫人混蛋。”任驕陽輕撫柳瑩額頭上的碎發,一路順到發尾。
柳瑩的耳根泛紅,隻說她滿口胡言。
“我是覺得自己什麼事都做不好,一切到最後都沒得償所願。”她眨眨眼,避免淚水從眼眶流出。
任驕陽一把扯開面巾,替人擦去眼淚。
“就算是神仙,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夫人可比神仙還厲害? ”她捏了捏柳瑩的臉頰小聲喟歎:“不過夫人真比神仙還厲害。”
“可不許亂說。”柳瑩嗔她又胡說,心裡稍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