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軒内,章瑾秋穿着芙蓉紋蜀錦短襖斜靠在軟榻上,身子前圍着兩個火爐,手中還揣着一個湯婆子。
“輕點!手這麼重想要我的命啊!”章瑾秋露在外面的腿用力一腳踹在給她揉膝蓋的丫頭身上,使那丫頭一個趔趄,右手不小心按在了火盆上,隻聽得一聲撕心裂肺地喊叫,那手掌燙熟了一片,起了一串的燎泡。
可是丫頭敢怒不敢言,隻能在一邊疼得直掉眼淚。
章瑾秋看見她哭怒火更甚,拿起手邊的鞭子就抽了上去,邊抽邊吼道:“本姑娘還沒死呢!嚎什麼喪!”
小丫頭疼得滿地打滾,不停哀嚎求饒。
“行了!”蘇姨娘揉了揉脹痛的額角,“你也就敢趁你爹沒在的時候耍耍威風,若是被你爹發現你虐待府裡的丫頭,有你的好果子吃!”
章瑾秋翻了個白眼不以為意:“以前在我爹眼皮子底下都沒叫他發現,如今他三天兩頭的住在宮裡頭,能發現才有鬼。”說罷,居高臨下的瞥了一眼那個丫頭,冷冷地說:“直接丢井裡去,省的給我爹告狀。”
“是。”兩個婆子架着丫頭就往外走,那丫頭眼神大駭,掙紮求饒:“姑娘饒命!奴婢絕對不說!求姑娘饒了奴婢吧!”
章瑾秋面露不耐:“以前本姑娘心軟,倒是饒了人一命,可惜,差點叫那小.賤.人算計了去!你們這群下.賤.胚.子.做錯了事就得死!活着盡浪費糧食。”
很快,那丫頭便被拖出了門去,屋裡的丫頭一個個把頭低得更深,誰都不敢去給章瑾秋揉腿。
隻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地裡互相使小動作。
章瑾秋等了幾息,見沒人有動作,更加惱怒地吼道:“都愣着幹嘛呢?等着本姑娘伺候你們呢是吧?信不信我把你們全丢河裡!”
屋裡的丫頭聽聞,呼啦跪了一片,各個以頭搶地不敢應聲。
新派來的龐媽媽扭着她圓墩墩的腰快步朝翠竹軒走來,入院的時候正巧碰着被拖出去的丫頭,連忙将人按下,問:“這怎麼了?”
兩個婆子趕忙解釋:“還不是惹了姑娘生氣,姑娘讓老規矩辦了。”
龐媽媽一聽‘哎呦’了兩聲,說:“可别弄了,府上有大事,可不能死人。你們把她丢去浣衣的院子就别管了,也算是運道來了,老天爺好心救了她。”
“可是……”兩個婆子有些猶豫,她們都是随着老爺從外面來到京城的,原先是在外院負責打掃。因原先翠竹軒的婆子都被打殺或者發賣了,才得以近得内院,如今全憑着蘇姨娘和章瑾秋過日子,若是叫八姑娘知道他們沒按吩咐辦差,怕是會吃挂落。
龐媽媽拍拍胸脯保證道:“放心吧,姑娘絕不會找你們的事兒,有我龐媽媽作保,你們還不把心都揣肚子裡頭?”
兩個婆子一聽,頓時放下心來,按着龐媽媽說的辦了。
龐媽媽挑簾跨入内屋,恭敬地給蘇姨娘和二姑娘行禮,心裡的高興抑制不住,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她道:“奴婢給兩位主子道喜,剛剛去東外院給姑娘拿燈的時候,瞧見三皇子的馬車入了府!”
“你說什麼?”蘇姨娘陡然一個激靈,将手中的秀活丢到一邊,急忙問:“三皇子?你沒看錯?”
“自然沒看錯,金黃的蜀錦,繡着麒麟紋,車廂四個角的挂鈴上還寫着‘鶴’字,絕對是三皇子的車沒錯!”龐媽媽語氣難掩激動,“奴婢專門等小厮和車夫走了之後,前去細細的看了一大圈才回來報喜的!”
章瑾秋卻不信,翻了個白眼:“瞎吹什麼呢,我爹都還沒回來,三皇子來做什麼?就算他真的來了,也定時要大開正門,由衆人跪拜迎入府中的,怎麼會悄無聲息的進來,又不是賊。”
蘇姨娘剛剛那股子欣喜勁兒被這句話沖散了,同意道:“沒錯。你爹還沒回來,家中都是女眷,三皇子不可能這會兒來。”
龐媽媽也被說的遲疑了起來,可又肯定自己不會看錯,便問:“可奴婢分明看着就是金輿華蓋,外罩麒麟紋蜀錦,這規制隻能是皇子,其他人不敢用這些啊。”
蘇姨娘沉思了半晌,問道:“茗蘭閣的回來沒?”
龐媽媽搖頭:“沒聽見動靜。”
蘇姨娘剛在章麓手裡栽了個大跟頭,不敢小瞧這丫頭。如今,她與章引玉形影不離,隔三差五便要聚上一聚。今日章引玉又是随着虞慶侯入宮,定是與章麓混在一起。三皇子的車架入府若不是假的,那麼問題必出在茗蘭閣。
她吩咐龐媽媽:“偷偷去茗蘭閣看一眼,看看三皇子是不是去了茗蘭閣。”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蹙眉道:“不過,傳聞三皇子為人剛正不阿,應不會做出與閨閣女兒私會的事兒。”
“私會?”章瑾秋眼前一亮,興奮的站起身将鞋襪穿好,道:“保不準還真是在私會!否則堂堂皇子的馬車怎麼會悄無聲息的進來,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