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霖回到王府的時候,章麓正在卧房卸掉易容。他站在院子裡等了一會兒,章麓才換好墨雲騎的衣服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李鶴霖迎上前去:“我已經将付瑜和成赫的事寫成密信讓人快速送給父皇,你那邊怎麼樣?還順利嗎?”
兩人就這樣站在院子裡,雨後清風拂柳,不知怎的,章麓忽而想起辦事時,在鋪子裡瞧見的夫妻趣聞,瞬間起了逗弄的心思,便故作疑惑的問道:“你問什麼?”
“當然是散播昨日募集會消息的事。”李鶴霖道。
章麓故作惱怒道:“就關心這個嗎?你怎麼不先關心關心我累不累?渴不渴?我在外面風吹日曬好幾日,幫你查案子查賬,你見了我就隻知道問公事?也不知道關心關心我?”
李鶴霖被這一連串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一直嚴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慌亂的神情。
他磕磕巴巴的說了好幾個我,組織了好一會兒語言,才道:“晴野晴放兩姐妹挺厲害的,肯定會将你照顧的很好。我……我……”他頓了頓,忽然頹喪的說到:“對不起,我一定改,以後你一定是最重要的。啊,也不是。就如果需要出征打仗的話,那肯定還是打仗比較重要。”
他呆呆愣愣,手足無措的模樣成功取悅了章麓。
她笑着拍了拍李鶴霖的肩膀,道:“我剛開玩笑的,你不必當真。你所在的位置,注定了你不可能将兒女情長放在第一位。況且,我章麓将來的夫君,定然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絕不能是隻知道談情說愛、花前月下的蠢貨。”
李鶴霖的腦子還蒙着,在一片空白中下意識的應了兩聲。
章麓将一封信交給他:“這是青州大同商号送來的信,有一些關于濟南漕運的消息。還有,你昨日交代的事我已經全部完成了。今日,全德州的百姓都将知道,三皇子來赈災卻遭遇刺殺,指使之人為平原郡司馬付瑜,四縣縣令三人被刺客殺死,一人與付瑜同謀。隻要你安排好的人來王府門口鳴冤,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之後自會有膽大的百姓前來為自己申冤。”
“謝謝。”李鶴霖突然道。
“嗯?為何突然如此客氣?”
李鶴霖握住章麓的雙手,道:“父皇總說我愚笨,于政事上一竅不通,隻會用蠻力,不懂得動腦筋。所以,我在來德州之前,心裡頗為忐忑,總害怕自己會被人蒙蔽,害怕自己玩不過這些官場的老油子。還好有你在,處處幫我出謀劃策,還幫我做了很多事。”
他看向章麓,神色認真的道:“章麓,我嘴笨,不像修敬能說會道,總會哄得章引玉開心。我知道,父皇為了給我鋪路,一直在衡量虞慶侯府的價值,他想讓我娶你,以獲得虞慶侯府的兵權與助力。其實……我并不排斥這門婚事,甚至在經曆了一些事後,反而有些欣喜。袅袅,之前對你許下的種種承諾我一定會做到,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一輩子也隻有你一個妻子,絕無二心。”
“哪怕登基為帝?”
“哪怕登基為帝。”李鶴霖眼神堅定,“我相信我自己,朝堂不是我一個人的朝堂,天下也并非李氏獨裁的天下,當皇帝沒有那麼自由,但隻要選賢任能,讓良臣放手去幹,根本不需要通過聯姻來穩固皇室的地位。有能者人恒敬之,有善者人恒愛之,有義者人恒尊之,有仁者人恒護之,這是我恩師告訴我的道理。我堅信它,并願意為之持之以恒。袅袅,你願意同我一道走完未來的路嗎?”
心弦被輕輕撥動,奏起一曲春日旖旎。
章麓心跳如擂鼓,慌亂的抽回雙手,兩輩子以來,她突然體會到嬌羞的心情是何滋味。
不知怎的,她有些頭腦發昏的說到:“我……我可還沒答應你呢,說好的回長安之前,哎呀呀,忙了一夜,怪累的。”說完,也不管李鶴霖的回應,奪門而逃。
步伐向來輕盈的章麓第一次被門檻絆住了腳步,差點摔了個大馬趴,還好被李鶴霖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腰帶後方,帶入了懷中。
“你沒事吧?”李鶴霖低頭看向章麓的腳。
“沒事!”章麓推了一把李鶴霖,掙開他環繞在腰間的手,逃一般的跑了。徒留李鶴霖一個人,緩緩動了動手指,因手上綿軟的觸感與餘溫而紅透了耳朵。
院子裡,快要與牆面融為一體的蕭雷仰頭歎息,早知道就跟樓松一起去抄家了,一大清早被迫灌了一碗名為‘愛情’的藥,真是甜的發苦。
看自家英明神武的王爺像隻傻鳥一樣站在原地,蕭雷在提醒王爺該辦正事和任由其發展之間猶豫了一會兒,還沒得出個結論,就被一陣嘩啦啦的鐵甲聲吸引了注意力。
剛剛被蕭雷念叨的樓松身穿黑甲,扶着刀快步跑了進來,一個滑跪,行禮道:“王爺,俺率人查抄司馬府時,有百姓沖到門前,告發付瑜侵吞朝廷赈災糧。”
“侵吞?”李鶴霖問道:“告發的人呢?”
“屬下本想将他帶進來,但他說什麼都不肯進來,好像是很怕俺?人現在就在王府外,還有一群看熱鬧的百姓。點下,接下來該怎麼辦?”樓松擡頭看向自家三皇子,雙眼亮晶晶的。
樓松長得人高馬大,壯碩無比,留着一臉絡腮胡,頭發茂密根根如針粗細,性子也跟他的頭發一樣硬邦邦的,直來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