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兩大喜好，喝酒與打抱不平。

然而喝酒這一項被三皇子強行扼殺，就隻剩下打抱不平了。

李鶴霖對樓松說到：“你去找人搬兩張桌子放在府門，再從你的重騎營裡找兩個字寫的好的，坐在桌子後面，告訴所有圍觀之人，凡能提供線索者，賞銀一兩，若查證屬實，再得一兩。”

“若查證為虛呢？”樓松問。

“套麻袋會嗎？離開西北就全忘光了是吧？”李鶴霖踹了他一腳。

“好好好！俺這就去！”樓松步履矯健，剛走兩步，又倒回來，問道：“那錢從哪兒出？咱們沒錢了啊。”

“付瑜的家産清點完了嗎？”

“點完了，都記錄在冊。”樓松從懷中掏出一個本子，吐了口吐沫在指腹上，翻了翻，道：“金子十箱，哦，箱子都是十四寸的，這城裡的幾個木匠作坊最大都隻有十四寸的箱子。白銀三十六箱，都是鑄好的銀錠，沒有官印，應該都是私鑄的。還有兩箱白銀都是銀塊塊，大大小小的忒不好分，回頭得着專人給幾個數。古玩字畫三百七十二幅，這個俺着實看不懂它們值不值錢，反正都卷吧卷吧搞回來了，箱子裝不下，都裝運糧車上了，裝了六車有餘。還有金器七百七十九件，銀器一千三百七十八件，大多都是碗筷啥的，這付瑜到底多怕被投毒啊！還有……”

“行了行了，碎銀、銅闆還有家具賣掉之後的錢給全軍的弟兄們分了，古玩、字畫、書籍、竹簡這類全部裝箱送去京城，金銀器具之類的全部去換物居兌換成銅錢和一兩的銀果子，用來給提供線索的百姓賞錢。去出都要一一登記造冊，一并送去京城。”

“得嘞！咱這就去！”樓松收起賬冊，如風一般卷了出去。

圍觀的人對于告狀之人議論紛紛，大多數人都覺得他傻，這世道官官相護，天王老子來了都得退層皮，告訴一個沒有職權的三皇子有什麼用呢？更何況他這些天一次面都沒出過，全都是西洲侯世子在外面為赈災奔波，還替不少百姓平了冤情，相比這位皇子，他們更信任那位西洲侯世子。

之前也來過不少王公權貴，但都隻是走個過場，大家和和睦睦。離開之後這些當官的該如何還如何，誰反抗了就變本加厲的打壓、剝削。

這次，隻會跟往常一樣。總有那麼幾個傻子，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

在樓松進入府内，且很長一段時間沒出來後，不少百姓都搖着頭離開了。

但告狀的人依舊堅定的站在府門前，看着眼前的鎏金大門，等待着，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等待着。

忽然，大門被人從内拉開，樓松雙手一手提着一張桌子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兩位提着筆墨紙硯的侍女。

他輕松的将桌子放在門前兩側，然後點了兩個人，道：“你們兩個去坐那兒記錄。”

接着走到王府台階前，對着百姓高聲喊到：“有人狀告平原郡司馬付瑜貪污朝廷撥付下來的赈災銀，本校尉不管這事兒有沒有證據，反正付瑜這厮因三皇子探查赈災銀去向，惱羞成怒，雇傭刺客刺殺三皇子。這一定是死罪！殿下說了，不管是德州哪路的官，哪怕是個丈量土地的小吏，隻要做了不利于百姓的壞事，就得受罰！但凡是能提供線索的，賞銀一兩！查實确有其事的再賞一兩！”

此話一出，引來圍觀百姓議論紛紛。

樓松解下腰間荷包，從裡面摸了一顆一兩多重的銀果子，遞給告狀的百姓，道：“三皇子說了，隻要查實，就再給一兩，我找個人跟你一起去拿證據，你别怕，咱殿下是個好人，絕對會為蒙冤之人做主的！”

告狀之人猛得跪下，連連磕頭，吓得樓松一把将人薅了起來，又覺得自己的動作引人誤會，連忙松了手，後退一步，連連擺手道：“你你你，你别不打招呼就跪啊，怪吓人的！”

對方被樓松的動作和話給弄懵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比對方高壯威猛了三倍不止的樓松，像個吓壞了的小姑娘，一把拉過指揮桌前百姓排隊的副官，結結巴巴的說到：“你你你，你去陪他拿證據，我我我，我去換物居換銀子。媽的，這年頭怎麼還有人動不動就下跪的！”

“換什麼銀子？”他指着排得長長的隊伍，悄咪咪的問道：“這麼多人，有沒有銀子啊？殿下養咱們這群騎兵不都被掏空了嗎？”

“殿下說了，讓把抄家來的金銀玉器什麼的都賣給換物居，換來的銀錢發給提供線索的百姓。”他将錢袋子塞給他：“我這裡還有些碎銀子，都發給告狀的百姓，在我回來之前，你們先湊湊，能給的都給。殿下将查抄出來的碎銀銅闆什麼的給咱們了，也都先拿來頂一頂吧。”

副手接過錢袋子，拍胸保證：“沒問題。”

“行，我走了。”樓松将手臂抽回來，一溜煙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