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發出了三道急诏,其中包括了李謹煥。他也沒有耽擱,帶着李鶴霖和淮南王,直奔京城。
至于那位官員帶來的囚車,最後還是留給了淮南王。他雖然嘴上不滿,但被李謹煥眼風一掃,就吓得呐呐不敢說話。
章麓沒有離開,讓雙竹将自己的馬車帶過來。
這兩馬車很特别,并不是在長安買的那一架,而是父親送給自己的十三歲生辰禮。章麓沒想到三哥會把這架馬車也運過來,章啟是這麼解釋的:“是父親讓我将它帶來的,說有備無患。”
為什麼說有備無患?難道父親一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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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急诏,幾乎不舍晝夜的趕路,以至李鶴霖舊傷複發,又有了發燒的迹象。
宣旨官員雖然并不想耽擱行程,也因為心裡笃定淳王定然會被問罪,對他頗為輕慢,但也知道如果淳王死在路上,以泰安帝的性子定然會拿他撒氣,到時候别說自己的命不保,搞不好還會誅連親族。
于是,在李鶴霖高熱的第二日,長長的隊伍還是停在了一家官驿站,暫時休整一晚。
楊素乾被侍從扶着從馬車上下來,在呂州時,先是在烈日下跪了一日,又在監牢裡被餓了三四天,每日隻給一頓餐食,如今又日夜兼程趕路,使得她神情疲乏,狀态極差。
但投向李鶴霖的目光依舊惡意滿滿,甚至對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李鶴霖靠着車廂,并不着急下車,高熱令他面色通紅,神色萎靡,對于楊素乾的挑釁,他視而不見,低聲問樓松:“什麼時辰了?”
樓松看了看天色,道:“約摸着已經是亥時了。”
“那就快了。”李鶴霖看着圓潤明月,平靜道:“沒想到有一日,我竟也要變成跟他們一樣的惡人。”
“王爺!”
李鶴霖搖頭,止住對方未出口的話:“放虎歸山,終成禍害,可我卻為自己找理由,騙自己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什麼時候,我竟也變成了我最讨厭的那類人。”
唰——如蝗蟲般的箭雨陡然劃破夜晚的甯靜。
樓松反應迅速,反手關上車門,将所有箭矢抵擋在門外。
這輛馬車是是虞慶侯專為慶祝章麓及娣所打造的馬車。
通身車架均為百煉鋼所制,木質結構均采用了碳化胡楊木,防火防潮且堅固無比,缰繩除通用的麻絲外,還繳入了鋼絲與天絲,可絞殺敵人,也可當做長鞭。原本車輪上還有鋼刃,但此處并非戰場,也不是山匪橫行的關外走廊,不太适宜用這些,章麓便給去掉了。否則它将是一輛進可攻退可守的戰車。
盧康和蕭雷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出,兩人皆穿戴了金絲軟甲,半跪在馬車門前,抵擋從後而來的箭矢。
“别讓他們将淳王救走!”那宣旨官員捂着烏紗帽,貓着腰躲在驿站的廊柱後面,驚慌失措的指揮着從長安帶來的衙役和禁軍。
然而,就在此時,又有一群人沖了進來,他們目标明确,直奔楊素乾的囚車。
禁軍試圖阻擋,可這些人哪裡比得上訓練有素的死士,一陣短兵相接後死傷過半。
盧康蹲在車架前,高聲道:“别亂,聽我指揮!”
這些禁軍在京城時,都在衛所見過盧康,對他有所了解,瞬間都護着康王聚攏在他身側。
“三人為一組,互相掩護劈砍,這些是死士,别妄想他們手下留情!”
“是!”
幽暗的夜色下,刀尖碰撞與血肉相搏成響徹靜谧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