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不是忘了你燒火的時候險些将師父的——”
“哎好好好——”袁清之擺手打斷他,無可奈何地笑道:“真是怕了你了,那我叫你梅先久,梅小師弟,這樣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
他作勢要捏梅先久的臉頰,梅先久連忙躲避着,卻不防他用另一隻手猛地捏了一下,一張俊秀的小臉頓時沾了泥巴,看起來好不可愛。
“不過,你總讓我改口,怎麼不見你叫我哥哥?整天哥哥長哥哥短的跟在那兩人身後。”
“哼,你哪有個哥哥的樣子!”
“哎我怎麼沒有,我現在可是你旁邊這位漂亮姐姐的哥哥,不信你問她。”
江文如聽他二人一來一回的對話頗為有趣,也從話語中知道這二人應是舊識,想到這小童子剛剛說的話,提到有個哥哥,她不由問道:“你剛剛同我說的那兩個哥哥,可有一個是他?”
小童子忙說道:“自然不是!”
“好嘛,你這小家夥,終日在背後辱我英俊潇灑的形象,你不認我這個哥哥,我還不稀罕呢,左右我這妹子比你聰慧機靈多了。”
“你不會是把她當成念姐姐了吧?”
梅先久脫口問道,說完之後他就感覺自己說錯話了,忙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的看向袁清之,見他隻是神色淡了一些,倒沒有有惱意。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握住袁清之的衣角,輕輕拽了拽,小心說道:“對不起,我……我剛剛說錯話了,我不該提——”
袁清之淡淡問道:“你也知道阿念?”
“知道,是你……是袁師兄的妹妹,哥哥還叮囑過我不要在袁師兄面前提的,我剛剛給忘了。”
袁清之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調侃道:“現在知道叫師兄了,罷了,看在你這聲師兄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
“我還有事,不跟你在這閑扯了,”他重新拿起草藥,又回頭跟江文如說道:“這小家夥人小鬼大,你可别入了他的套。”
還不待江文如回應,他便擡步走了,隻是江文如看他的神情與以往大不一樣,似乎有些傷感。
江文如想到之前那個小童子提到的“念姐姐”,此次出行她假扮袁清之的妹妹,用的名字正是袁念,可見那童子諱莫如深,加上袁清之聽到那名字之後的反應,想來那姑娘應是出了什麼事。
*
夜幕低垂,月色如洗。
最後一點燭火被風吹滅,垂帷飄動,屋中場景與白日似乎有些不同。
銀輝透過窗子灑落進來,江文如看見母親站在含笑看着她。
“蓁蓁……”
她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在叫她,這是一個太遙遠的稱呼了,遙遠到連自己都忘記了。
“……娘,是你麼娘?”
她腦中霧蒙蒙的一片,鼻腔裡一瞬間充斥着酸氣,下一秒那酸氣上湧,染濕了眼眶。
隻有母親才會喚她蓁蓁。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母親曾說過,希望她可以活的明媚張揚,一生喜樂美滿。
母親向她招了招手,江文如忙走過去,她輕撫着江文如的長發,道:“娘今日要告訴你一件事,一件可能會給你帶來禍患的事,但若你找對了路,也會成為你最大的護力。”
“我的蓁兒,終究還是不能同尋常姑娘一樣,無憂無慮的長大,平凡但安然的過一生了。”
“我知道,可是娘,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接下來要怎麼做?我這樣走是對的麼?”
江文如面上滿是淚痕,她急切地追問道:“還有、還有你和爹究竟發生了什麼?爹究竟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要抛下我們?”
江文如看到母親微微開口像是說了什麼,可她一個字都聽不清。
焦急之下想要去拉母親的手,可剛要拉住,卻見周遭突然一片漆黑。
剛剛還在眼前的人也沒了蹤影,她大聲呼喚着,但眼前隻有飄揚的垂帷。
“你又為什麼,要抛下我……”
下一刻,她跳下床,跌跌撞撞出了寺門去尋找母親,憑着之前的記憶,記得母親離開是是往北去的,左右也是不知道,她便順着這方向跌跌撞撞的尋覓着,不知過了多久,兩條腿灌了鉛一般的沉重,可除了饑餓和茫然,沒有一點用處。
她剛停下腳步,突然感覺整個人頭腦倒懸,不斷下墜,短暫的窒息暈眩之後,刺麻的感覺從頭皮流向四肢百骸,像嗆水一般,發不出一個聲音。
又來了,這種感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