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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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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玢無意多言,“她受人挑撥想要複仇,我沒能來得及攔下。”

時婉華閉上眼,緊握的手顫動着,再睜眼時,眼眶已經通紅:“那你呢,你如今是如何打算的?你既來見我,定不隻是同我講這些。”

“很簡單,行不義之舉的人,總該受到報應不是麼。都說一命償一命,可我沐氏那麼多條人命,這筆賬到底該怎麼算呢?”容玢笑的涼薄,似乎真的在問時婉華。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要時道瑜的命,”容玢這才起身,俯視着時婉華,“我要他不擇手段奪來的一切全都化作虛空,要他的最看重的兒子背叛他、最信任的親人——也就是你,婉華姑姑,親手将他送入地獄,要他衆叛親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時婉華嘴唇顫抖着搖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眼尾的淚終于留了下來,訴說着她多年的郁結。

當初她夾在時、沐兩家之中左右為難,良心和親情撕扯着她,幾乎要将她撕裂,可卻根本沒有辦法改變任何事。

她不知道哥哥的野心是什麼時候到了那般恐怖的地步,他們與沐家不是一直很好的麼?

君臣和睦,無有猜忌,

最後是怎麼到了那般地步的?

她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宮殿之中哥哥的人殺了進來,直到宮裡血流成河,直到沐氏和知情宮人幾乎全被殺盡她才回過神來,強行接受這一現實。

她什麼都做不了,隻能拼死護住沐長英,這麼多年了,時婉華始終忘不了沐長英最後赤紅着眼狠狠盯過來的眼神,她隻能狼狽無力的不停說,“我不知道”。

當時的禁軍統領越誠是宮裡武功最強之人,但事發突然,終究抵擋不住時道瑜的軍隊。

仁德帝許是知道自己已無活路,讓他速速趕去保護沐珩,可等他趕到時,一場大火已經燒透了沐珩在的淩霄宮,最後隻剩下因時婉華護住暫時活命的公主沐長英。

最後沐長英僥幸逃了出去,他卻被困在了宮裡。

“我能讓你活下去,你聽我的,先活下去再說。”這是時婉華找到越誠後說的話。

所以後來越誠才會投誠。

時道瑜定然不會輕易相信,可時婉華多番勸他,最後快要撕破了臉才讓時道瑜松了口氣,隻是越誠終生不能踏出宛秋宮一步。

容玢看着時婉華失神的樣子,緩了片刻道:“當然,除了我剛才說的理由,這也是減少傷亡和動蕩最好的方式,時道瑜一直看不透形式,在這種情況下還為了自己的野心想要出兵景國,這會讓天下陷入更大的動蕩之中,他根本不配做皇帝。姑姑也知道,我既然選擇到這來見你,就是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姑姑該認清局勢的。”

時婉華已經平靜下來,隻是目光虛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你在威脅我?”

“這不是威脅,是請求。”容玢收回目光,“不隻是為了沐家,也是為了百姓,為了道義,我請求你,結束這個錯誤。當初姑姑沒有能力,可現在不同了,衆人皆知平甯長公主多年來足不出戶,但實際上,你才是整個軒國除了時道瑜外最有權勢之人,因為生性多疑,他信不過周圍所有人,除了你,這位幾乎是和他相依為命,又沒有和任何勢力牽連的妹妹。所以我猜一旦他出事,最能控制住局勢的人,應該就是婉華姑姑你吧?”

時婉華臉上已沒有任何表情,半晌後才苦笑道:“你倒比我,還了解我哥哥,果然是……報應啊。”

“所以姑姑最後的選擇是什麼?”

容玢目光緊緊盯着時婉華。

“我隻有一個要求,不能牽連到時家,”她忽又激動起來,有些急切的說着,“我……”她嘴唇顫抖,“這是他的過,是他自己的過!”

“他當初在做那個決定的時候,何曾有過半分人性!姑姑這番話,對着我倒也真說得出來?”容玢冷笑,“不過或許他該慶幸,出于各方考慮,目前的确隻有他是我複仇的目标。”

聞言,時婉華松了口氣,整個人疲憊不堪的癱軟在地。

到了現在,或許她真的該做什麼,贖些她哥哥造下的罪孽,否則來日九泉之下,數萬亡魂纏身,隻恐永世再難入人道輪回。

良久後她才再次出聲,

“……好,好,後日,等到後日我會把他引到太福殿,”她僵硬的說着,忽然頓了下,“可現在淵兒和廷兒都在大都,你如何能……”

“時廷快要離開了,姑姑久居深宮恐怕不知,邊境發現有南诏人入侵,時道瑜派了裴思坤和時廷。”

時婉華一愣,“那邊的動亂是你做的?”

不然怎麼會這麼巧?

“不是我,另有人在,具體是誰我并不确定,但就算沒有這件事,我也會想辦法牽扯住時廷,他現在一心想抓時淵把柄,之前我故意在他面前表現出和時淵的熟識,就是為了激他自亂陣腳,不想沒等我設局誘他,就出了這件事。”

時婉華緊盯着容玢:“那淵兒呢,他與哥哥不同,性子最是剛直,你不能——”

“他不會去的。”容玢打斷她,“我敢肯定。”

……

在快要回到住處時,身後突然出現刀鳴之音,一行幾個人突然沖出,蔣殊帶着幾人瞬間和他們纏鬥起來。

蔣殊暗覺奇怪,這人若要動手,路上有的是更好的時機,為何要選擇在容玢快要回來,他們人手就在旁邊的時候才行動?

這太不合常理了,況且按理來說,如今不該有人會在這個時機對容玢出手。

他仔細觀察着,忽然發覺對方身手武功竟和他們有些相似,其他人顯然也已發現了。

蔣殊察覺到什麼,接着就見容玢将寒霜劍一下扔到兩邊人手之間,劍刃深深插入地面,因為用力過猛,劍柄不停擺動着,在月光下發出道道銀光。

同時傳出的還有他冷厲的話語,“餘屹,停下來,别讓其他人跟着你送死。”

“餘屹?!”蔣殊震驚停手,對方為首那人摘下面罩,果然是餘屹。

容玢面容情緒不明,沉沉道:“其他人都退下盯緊周圍,我有話單獨同餘屹說。”

……

“裴思坤被南邊牽住之後,我們的時機就要來了,我們籌謀了這麼多久,就是為了殺進大都以牙還牙報十幾年前的血仇,你為何就是不肯,為何要給他們留有餘地?!”

餘屹情緒徹底控制不住,擰眉質問容玢。

“以牙還牙?”容玢冷笑,“你以為裴思坤走了你就能做到了嗎?這麼多年了,你行事為什麼還是這麼魯莽?還要帶着所有人去送命麼?姑姑當年的教訓還不夠慘烈麼?!”

餘屹:“就算失敗,我們也不愧對死去的先主和親人!”

容玢沉沉呼出一口氣,不再言語。

“你似乎十分在意那個跟在你身邊的姑娘,”餘屹挑眉看着容玢,突然說,“如果當初我真的一箭殺死她,或者将她抓過來,你還是不願妥協嗎?”

“你敢!”容玢怒視着他,周身氣場霎時沉了下去,散發出濃重的戾氣,他咬牙道,“餘屹,你已經徹底陷進去了,所作所為隻憑仇恨驅使,全無半分理智。”

“我隻憑仇恨驅使?時道瑜那些人當年屠宮的時候何曾有過顧慮,憑什麼輪到我們就要要束手束腳顧東顧西?沒有這樣的道理!若是連自己重視之人都護不住,自己的血仇都報不了,那其他人的死活又憑什麼要我顧慮?容玢,你辜負了我們這些為你賣命之人,你對不起你的身份!”

“可我不入局,你奈我何?!”

容玢甩袖回身厲聲喝問,“你說我有負身份?那叫大齊的國家曾是我腳下的土地,是我的國,那死去的舊主舊人是我的血親,那都曾是,吾國吾民。而你現在滿懷激憤的想要誅我的心,呵,你配麼?”

容玢神情冰冷的看着對面,對沐長英死的憤怒以及多年的隐忍全數爆發,“餘屹,夜深人靜之時不妨扪心自問,你現在所作所為究竟真如你所說那般純粹麼?你以報仇之名,不惜通過傷害我身邊無辜之人施壓于我,這般行徑,與那些你仇恨之人有何區别?”

“你不是想要正義,隻是想要複仇,隻是想要洩憤,你父親和哥哥死在反賊手下,這是一家之殇,也是一國之殇,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我請你記住,那場凄慘之下,痛的不隻你餘家人。”

“你到現在還可以以原來之名痛快肆意的恨着,怨着,你自認不愧自己的良心,靠着這份信念挺立于世。我不想打破你的清明,我敬重你對大齊的忠。”

“可我,你口中有負身份的那個人,我在那一天便丢了自己的姓氏,踏着别人的血路,頂着他人骨肉的姓氏殘存于世,所以我沒有資格陷于我一家一姓的悲怨愁苦,我要做的,是阻止、改變這背後真正的隐疾。但我告訴你餘屹,我心中的錐心之痛一分也不弱于你,而與你不同,我沒有深陷其中的資格。”

“我會讓時道瑜付出代價,讓那件事的參與者付出代價,但不會像他們那樣泯滅人性亂傷無辜,否則又是複仇的一個輪回,此事永無終結,天下永無甯日,這絕不是皇爺爺和先生想看到的場景!我不知道在你心裡什麼是一國,但在我看來,隻要在他人心中留痕,隻要還有人記得國君的賢德世道的安穩,就不會在曆史中泯滅,就沒有辜負國中之民。”

“比國之名更重要的,是當下,是國中之民,人,永遠比一人、一姓,要尊貴重要得多。一個國家,其中的百姓,不應該困在一個姓氏之後,更不應該為了一個姓氏而葬送性命。”

容玢看着對面,風将他的袖袍吹的翻飛,聲音卻清晰堅定:“我不會強求你認可我,但你勿要以我之名,以我父之名,以我沐家之名,去行你所謂的天道。以此來傷我珍重之人,便勿要怪我不顧舊情。”

餘屹沉默良久,像是風中一座凝固的雕塑,他最終開口,

“我……你沒有說服我,你的道我不懂,也許我是有私心,但大局之中,我不認為我錯了。”

容玢背過身子,“既如此,那我們便各自走下去吧。”

*

景國,燕京。

一個穿着寬大黑袍,從頭到腳裹得嚴實的身影在幾人掩護下悄無聲息進入一座府邸。

思索片刻後推門而入,屋中早已等待的人聞聲轉身。

來人摘下兜帽,露出秀麗面容:“沒想到殿下當初想要一批南诏人,竟是如此用處,此種心計,屬實讓人驚歎。”

軒國邊境所謂的南诏入侵,其實是蕭司寒的手筆。

“驚異,姑娘不是應該最清楚的麼?”蕭司寒笑着反問:“楚甯倩在你們身上下毒,借此來操縱你們,不要告訴我真的隻是拿來試藥,沒有别的用處,她手下那麼多景國人,用心之險較之我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我現在是真的有些好奇,這所謂的疫病,和控制你們的蠱毒到底有什麼關系?”

“這個我并不知道。”清月搖頭,問,“我還是不理解,殿下設這個局的目的是什麼?”

“軒國的動亂是在他們預料之外的,此事一出,南诏處于風口浪尖之中,他們必然會加快動作。”

清月:“他們?”

“楚甯倩和你在軒國的那位主子。”

蕭司寒道:“現在已經沒時間了,我到燕京後行動受到掣肘,必須讓他們盡快行動。”

若楚甯倩果真有辦法對付蕭司臨,那他就順勢而為,如果她在耍别的心思,那他想辦法讓她有來無回,拿她開刀,挑起言論。

清月明白幾分他的意思,聽他問:“你現在知道楚甯倩的計劃嗎?”

“聖主這次來了後就沒有消息了,我隻是通過我的上線知道任務,不過聖主已在丹溪備好人手,應該要進行到下一步了。”

“好,”蕭司寒意有所指道:“那軒國那邊就交給他們吧,這樣倒省了我們一方顧忌,等那邊風波結束,我們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否則蕭司臨一死,景國也會陷入動亂,我們控制不好局勢的話,很可能會失控。”

聽到他說“他們”,清月眸光一動,“殿下是指在軒國的那位玢公子?”

“除了他,那裡還有一個姑娘,”蕭司寒垂眸,“隻是我一直不清楚她背後的勢力究竟是什麼,能讓容玢對她這般看重。”

清月頓了頓,問:“江一蔺既然是殿下的暗棋,難道他也不知?”

這件事也是清月最終選擇幫助蕭司寒後才知道的,當時屬實震驚,任誰都想不到,當時的一國宰相支持的竟是誰都沒有注意的五皇子。

看出她的訝異,蕭司寒毫不意外,隻是說,“很多時候選不到盟友,隻是因為你給出的籌碼不夠重,提不起對方的興趣罷了。我的勢弱在那時,恰恰成為我最大的優勢,因為江一蔺不是個守成之人,我能許諾他的,是其他人都給不了他的,比如江家的長盛不衰。”

……

聽到清月的話,蕭司寒道:“他的确不知,這是他妻家的事,隻是隐隐知道江文如父母留給了她一批人保護她,至于是什麼人,在哪裡,這些都不清楚,而越是不清楚的東西,越能激起人的欲望。”

“不過縱使他夫人多次旁敲側擊,那姑娘都咬死不說,那位夫人到底顧念這個侄女,所以後來就不了了之了,直到平溪這次出行,才露出些端倪。”

“但現在這個不是當務之急,且讓他們在軒國鬧着,我們坐收漁利就是。”

說完後,蕭司寒停了片刻,看着清月道,“你放心,答應你的我會做到,我會想辦法找到你妹妹下落的。”

“妹妹她,現在其實是自願留下的,”清月苦笑,“……其實他對我們很好,但我不會忘記當初是為何走到這一步的,如果不是南诏人殺進我們村子,将爹娘全殺了,把我們擄走試藥,讓我們聽其号令才給解藥,我們又怎會落得這般境地。妹妹當時還小,我也不想讓她帶着仇恨活下去,所以才沒有告訴她。也正因為記得這份仇,當初清月才會選擇幫助殿下。”

“姑娘大義,”蕭司寒面容沉靜,“若非這世道作亂,定也能活得精彩。”

“殿下也是的,不是麼?”清月擡頭,“其實我當初敢相信殿下,最重要的一點是我能看出來,對于殿下來說,在權勢和景國兩者沖突時,殿下會選擇後者。”

蕭司寒挑眉,“為什麼這麼說?”

清月:“因為當初殿下勸我的時候,第一時刻想的不是許諾我什麼,而是以景國人的身份同我溝通,這也恰恰反映了在殿下心裡,景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麼?何況方才殿下說要讓他們加快動作,不隻是因為殿下時間不多,也是景國百姓時間不多了,在這麼拖下去,隻怕會造成更大的傷亡吧?”

場面一時陷入沉寂。

片刻後蕭司寒笑,“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我隻是……”

外面傳來聲響,守在門外的人低聲提醒,“殿下,有人來了。”

蕭司寒頓了下,指尖一蜷:“先别讓她進來,我稍後出去。”

清月聞言輕笑:“是那位姑娘來了吧,殿下如今,對她是什麼态度?”

蕭司寒不語,片刻後挑眉反問:“你以為我對她是什麼态度?”

“殿下很糾結。”

“那樣太陽一般純粹熱烈的姑娘,的确是很耀眼,尤其對終日活在猜忌和黑暗中的人來說,該是救贖一般的存在,”清月點明笑道:“對殿下而言,能喜歡上一個人本身就是幸運的,又何必違背自己的心?”

說着,她目光落在屋中角落的一幅畫上,畫中的女子站在梧桐樹下,地上鋪滿落葉。

落英缤紛、餘霞成绮。

枝幹間隙透過的光影灑了她滿身,卻仍然壓不住她那比春光還明媚的笑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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