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當初果然沒看錯吧,玢哥哥就是喜歡你!”
梅先久老氣橫秋的背手走過來,看着一襲紅裙的文如也有些愣神,他頗為感慨的搖搖頭,轉身從桌上拿起塊點心放進嘴裡:“果然啊,還得是玢哥哥,才能娶到姐姐你這樣的大美人。”
說完後他向窗外瞄了一眼,突然啧歎着撇過了眼,含混不清道:“不像那個袁清之,都一把年紀了還讨不到媳婦呢……”
文如笑着回眸看他,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那小滑頭是不是在你這呢!”
一聽這聲音梅先久就從椅子上跳下來,急匆匆的往桌子後面躲,向文如比着噤聲的手勢。
文如道:“……他,不在這。”
“啧,”袁清之簡直要被氣笑了,“怎麼現在就連你也叛變了,我都看到那家夥編排我的嘴臉了,你還護着他……梅先久你趕緊給我出來,師父他說要見你,我數到三要是見不到人,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二……”
“哎呀又來了,姐姐你要幫我啊!”梅先久滴溜溜跑到文如身後,面上卻不見多麼慌亂,像是有了救星後有恃無恐一般。
“好,”文如站起身來,旁邊聞清手一抖,“天哪主子,我這眉毛還沒給你畫好呢,你怎麼就起來了!”
文如對着銅鏡一照,“沒事,看不出來什麼,不過聞清啊,你以後還是别在這方面下功夫了……”
聞清極少做這些事,手生的就跟新長出來一樣,手腕抖個不停。
聽到這話,她急匆匆的就要出門,“不行,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采薇那丫頭到底幹什麼去了?怎麼這麼久了都不回來,我現在就去找她!”
“她說想去采些花來裝點,”文如攔住她,“算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我和他的意思還是随心自在就好。”
“再怎麼随心,這也是姑娘的大日子,”一說到這個聞清的臉就有些垮,“姑娘也太不上心了,要我說,這件事本應辦的隆重盛大些才好,姑爺也是這個意思,還是姑娘你多次堅持才作罷的。”
文如當然知道容玢的心意,兩人經曆這麼多磨難方走到一起,他想在各方面都盡最大努力給她一個圓滿。
文如笑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姑娘我,平日就不怎麼喜歡熱鬧,何況晚晚的事才過去不久,還是低調些好,幾個熟人能一起坐下來吃飯閑聊,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哎呀你放開我!”
兩人說話的功夫,袁清之已然進來揪住了梅先久,“你說說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個樣,這副鬼機靈的模樣在時淵那也不知怎麼待這麼久的,也沒叫其他人笑話你!”
“要你管!趕緊把我放下來,如姐姐——”
文如頗為無奈的看着面前的場景,對袁清之道,“你還說他呢,你都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過不去呢?”
“他還算小孩子?我在他這個年紀不說博聞強記,至少也知禮守節吧,你再看看他!”袁清之不服氣道,然後放下梅先久挑眉睨着他:“你這小子今天走運,我還有事同你如姐姐說,先放你一馬。”
幾乎沒等他說完梅先久便沒了影。
文如擋在氣急敗壞的袁清之面前,“你方才說,他是從時淵那裡來的?”
袁清之嗯了聲,“師父回來的消息沒瞞住,時淵現在是用人之際,出于各方面考慮還是給師父下了請帖。”
看着文如有些意外的樣子,袁清之解釋道:“現下時局剛平,我師父也不好直接駁了時淵的面子,你也知道我那師兄一向對仕途沒什麼興趣。本是想緩兩天再說的,但我們這邊還沒說什麼,那邊又來了消息,說知道師父業已年邁,聽聞梅先久師承梅岱,少年天才,所以若他願意,我師兄可陪同前往。”
文如斂眸思忖片刻,問,“照這樣看,你師兄同意了?”
“是,”袁清之眉頭微蹙,“其實我也很意外。”
他面色複雜的笑了笑,“那時淵也是個奇人,聽那邊的消息,他拿梅先久不像是君對臣,反而極力培養,甚至對他的課業也頗為上心,瞧那态度,”他壓低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當儲君培養呢。”
文如沉默片刻,問:“他還尚未……”
見她話語猶豫,袁清之已聽出她的意思,他搖搖頭,“沒有。其實和他一道回燕京的路上,我旁敲側擊問過他的意思,他說日後不會供奉時道瑜,似乎也無意留後,所以看他對梅先久的态度,我才會有那種猜測。”
見文如像是陷入某種思考,袁清之在她頭頂一敲,“行了,今天這個日子你還想他,是生怕容玢不吃醋不是?”
文如被他逗笑:“你這是什麼話,有什麼可醋的。”
袁清之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看了眼這周圍,“這就是他為你建的屋子?離那邊倒不遠。”
“是買下的一座舊屋,後面翻修都是他做的。”文如笑容和煦,“我很喜歡。”
袁清之剛欲說什麼,聞清卻已心急火燎,“行了袁先生,我家主子這邊還有不少事沒做呢,要是你實在沒事,不如去别處轉轉?”
袁清之:“……”
……
下午一群人剛吃完飯,容玢就打發人将他們各自送回,顯然是不欲留客,袁清之陰陽怪氣調侃了他一番重色輕友,容玢全然把他當作空氣,最後還是梅先久将他拉走的,張籍則笑着同容玢他們告别。
這邊聞清一出門就看到了蔣殊,忙向他打着手勢示意裡面好了,蔣殊走到容玢身邊,“公子……這是醉了?”
容玢緩緩搖頭:“沒有。”
蔣殊呼出口氣,“那就好,裡面都準備好了,公子可以進去了。”
“好,”容玢今天話格外少,他頓了片刻才道,“你們都下去吧,今夜不用人伺候了。”
……
木門被輕輕推開,一身紅色喜袍的容玢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進去。
他看着蓋着蓋頭,坐在銅鏡前的曼妙身影,眸色深深,唇畔的笑意釀開。
而坐着的文如聽到門口的動靜,指尖輕輕攪動着,一顆心不住的跳動。
她等了會,遲遲再沒聽到動靜,不由微微側頭,“你……你進來了嗎?”
容玢關上門後,一步一步走向文如,最後蹲下身來在她身側,目光濃重到仿佛透過了紅色的蓋頭,直接注視着裡面容顔。
“進來了。”他握住文如的手,聲音稠厚低啞。
“那,怎麼一直不出聲?”文如問。
“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容玢笑:“我想記住你現在的樣子。”
文如回握住他,晃了晃他的手,“現在呢,相信了吧?”
容玢沒回答,感受到她手心有些濕意,斂眸無聲笑了下:“想跟我先出去走走麼?”
“好啊,”江文如擡起手想把蓋頭掀了,手卻被容玢攔下,“這個先不急。”
文如抿了抿唇:“那怎麼出去啊?”
“有我。”
文如被容玢扶着向外走去,因為看不到路帶來的茫然讓她的手緊緊抓着容玢的胳膊。
“小心台階。”容玢說,看到文如和自己貼的越來越緊,幾乎快要窩在他懷裡,容玢動作一滞,下一刻直接将她抱了起來。
“欸……”文如低呼一聲,暈頭轉向下雙手卻精準的環住了容玢的脖頸,“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就要到了。”容玢抱着她走到前面溪邊,這才慢慢将她放下,伸手牽着她,輕吸一口氣将蓋頭掀開,露出了裡面妝容精緻,粉面含春的秀媚容顔。
蛾眉之下,一對秋水明眸風韻流盼,在月光照耀下璀璨耀眼,仿若初下凡塵的仙子一般。
容玢愣神片刻才出聲笑道:“娘子果然容貌絕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