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閣,你說要是一切都還是三年前,該有多好。”她的惆怅如同淮水上的霧氣,惹得雲閣的心也覺得濕漉漉的。若是一切都回到三年前,該有多好,那時胡馬還被阻在雁門關外,中原還沒有變成一片焦土,她的阿母還活着,她雖然是楊府的家生奴婢,但也過着體面尊嚴的生活。
“人總是要向前看啊,女君才十八歲,還有許多好日子在後面呢。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天意見憐,也會讓您今後都平安順遂,福樂無邊的。”
“福樂無邊……”若是不能報仇雪恨,哪裡會有什麼福樂無邊。
沿河的燈火都燃了起來,暖色蕩漾在河水上,仿佛燃燒的火。千家燈火萬戶甯,在這亂世裡的偏安一隅,靈徽卻仍舊覺得漂泊無依。
那麼多燈,一盞都不屬于自己。
惶惶然走着,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
“宜城君。”那個聲音清清朗朗地,聽着有些微喘。
靈徽回頭,果然看見謝衍向她疾步追來。燈火映在他那雙漂亮的眼眸中,碎金滿目,波光粼粼,一向在意儀容的人,此時額上帶着微汗,腰間的玉佩不安的晃動着。
“怎麼走得那麼快,也不撐傘。你看,都淋濕了。”他皺眉,溫聲道。
靈徽雖一直知道他生得樣貌好,但卻從未仔細看過他這個人。不同于趙纓的周正俊美,也不是那個人的深邃英武。小國舅有種溫和純良的氣質,舉止熱情卻半點不輕浮,總是周到的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
他的靠近猝不及防,他的态度誠摯溫暖,這越發讓她覺得自己的别有用心,如此卑鄙。
但是别無選擇,不是嗎?
“你說自己有些事要處理,我以為你早就回山了,怎麼還在這裡?”他柔聲問道。
對于靈徽的謊話,謝衍有些委屈,不過很快又豁然起來。她是個清冷腼腆的女子,自己太唐突,讓她為難了。
“可是想看看河邊景緻?改日再來吧,一會兒雨下大了,不大安全,我先送你回山。”還沒等到靈徽想好理由,他已經替她做了回答,周全了她的為難。
“好。”靈徽點頭,擡眼時眼角彎彎,分明是一個笑容,可眼裡破碎的光影仍暴露了她方才的傷心。
謝衍心口猛地一緊,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蔓延在胸懷間,讓他整個人随着覆在淮水上的燈火一般,搖曳輕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