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猛獸果然生得威武健壯,骨骼如山般起伏,一雙眼睛銳利如刀,緊緊盯着獸奴,顯然已被激怒,随時準備撲殺獵物。
随着圍觀之人越來越多,叫好聲開始此起彼伏。猛虎環顧四周,忽然慢慢伏低了身軀,像是偃旗息鼓一般。
獸奴看着猛獸被折騰的筋疲力竭,得意地揮舞着手中的肉,渾然不知危險的降臨。可他手中的那點誘餌,哪裡能滿足野獸的胃口。
變故不過瞬間。仿佛一道閃電劈在眼前,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時,猛虎已經撲到了獸奴身上。鋒利的爪牙亮出,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血肉橫飛,獸奴連痛呼聲都為來得及發出,已然支離破碎。
貴女們何曾見過這等畫面,登時尖叫的尖叫,躲避的躲避,容姬倉皇之間撲到了靈徽的懷中,撞得靈徽一個趔趄。
身後一隻手,牢牢扶住了她的腰。
蓦然回望,直直撞到了一對幽黑深邃的眸子裡。那隻手的溫度,她再熟悉不過,自小牽着她,護着她,是她一直仰仗的底氣。
匆忙相護,匆忙放開,宛若錯覺。
靈徽沒有再回頭,隻留給趙纓一個後背,将瞬間紅了的眼圈留給了自己。
“若是不喜歡,就先回山,我晚些去看你。”他的聲音低低地響在耳邊,帶着淺淡又清新的氣息。
靈徽苦笑,心裡愈發難受:“我很喜歡這些,血腥味最好聞了,回山有什麼意思。我不是你心中那個單純無知,需要你保護的小女郎了。讓你失望,真是對不住。”
她很少有這般言語尖刻的時候,像個刺猬,傷人傷己。
趙纓一時茫然無措,卻見她已再不理會自己,趨了幾步上前,靠在鐵籠邊觀察那個獸奴的傷勢。
滿地血污中,殘骸如破布橫陳。忍着胸口翻湧的不适,仔細再看,卻隻看到身首分離,方才還活生生存在過的人,再也救不回來了。
趙纓心中不忍,又轉目去看其他幾個獸奴。隻見他們正蜷縮在鐵網的角落,渾身瑟瑟發抖,眼中充滿絕望。然而,無人體會他們的恐懼,無人在意他們的生死。便是這麼殘忍的看着,一邊害怕,一邊新奇。
“繼續啊。”有人大喊了起來,恐懼與激動混在一起,聽着扭曲又尖利。
靈徽微不可查得皺了皺眉,輕聲嘟囔了一句:“太無趣了,人與虎相鬥,體型殊異,除了血腥殘忍,又有什麼可觀賞的。”
“對啊,他們手無寸刃,怎麼可能鬥得過猛虎?”容姬聽到了,也附和了一聲。
豫章長公主距離她們不遠,看着也有些興緻缺缺。宮人為她扇着風,她額上的汗仍不住的流,妝容都有些花了。
聽到這邊的交頭接耳聲,她雙目微睜着,對人吩咐:“去給那幾個獸奴一人一把兵刃。”說罷,向着趙纓那裡看了看,見他臉色不好,又補了句,“無獎無罰才是無趣,告訴他們,若是誰手刃了此獸,除奴籍,賞黃金兩镒。”
免奴籍,可為自由之身,黃金兩镒,置宅買地,再無後顧之憂。對于貴族來說,這些不算什麼,但對于奴隸,尤其還是獸奴,無異于可以讓其忽略生死的巨大誘惑。
此令甫一入耳,手上得了利刃的獸奴,眼中立時就有了光。盡管握刀的手仍在瑟瑟發抖,但強壯一些的,已經開始尋找機會,慢慢向着猛虎靠近了。
當其他人躍躍欲試時,有一個獸奴卻仍舊靠站在鐵網邊。他的個頭很高,淩亂的發遮擋着五官,看不清楚樣貌,但依稀可知他在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靈徽靜靜看着他,歪了歪頭,像是在思索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