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找你來,可不是為了贈一個奴婢。”蕭季瑤看着靈徽越來越紅的臉色,禁不住笑得更誇張了,“快看看我給你備的禮,可喜歡?”
她揚了揚下巴,示意靈徽打開幾案上的盒子。不過尋常漆盒,算不得精緻,尺寸半大不小的,靈徽實在猜不出那裡面是什麼?
見她踟蹰,蕭季瑤又催促了一聲:“不打開看看?”
靈徽不好再猶疑,隻能依言打開。
一隻孤零零的簪子平靜地躺在绛色的錦緞上,赤金的簪子簪頭被打得極薄,做成镂空的葉脈痕迹,葉子上有寶石鑲嵌其中,依稀是露珠的樣子。
赤金花葉簪,
這是王愔當年送過的定情之物。當時她不過是小孩心性,看着好看便收了。後來,王家提前得了消息,舉族南遷,想還卻已經還不回去了。
聽說王愔也是找尋過她的,可是她執拗着要要在洛陽等候阿父和趙玄鑒的消息,也便錯過了最好的逃生時機。這一點,并不足以讓她憎恨王家,真正的緣由,是她後來從鮮卑人那裡聽到的,阿父戰死的真相。
貪生怕死之輩卻心存争權奪利的小人算計,先是離間鮮卑諸部和阿父的關系,後又在先帝面前讒言诋毀,讓晉陽城斷了糧草和支援。阿父困守孤城,難以抵抗匈奴強攻,最終以身殉城。
可歎的是,忠骨森森,碧血滿地之時,王家早就尋好了後路,攜着成都王世子渡江,在南地繼續飛黃騰達,權勢熏天。
阿父總是笃信命運,以為一切都是上蒼注定,福禍皆有定數。可是她不是,她信因果報應,卻不妨礙在上天心有偏頗時,她想用自己的力量締造因果之序。她不是什麼君子,做不到以德報怨。
她心一橫,将東西和一封書信,交給了一個前往江南的使者,徹底和王家的婚事有了一個了斷。
看着長公主送上的東西,靈徽有瞬間的失神,不過很快便從回憶中解脫而出,思考着對方的真實意圖。
“好漂亮的簪子,可惜我一個出家之人,實在用不上,白白浪費了殿下的一番情意。”靈徽拿起簪子端詳了片刻,目中帶着欣賞,然後略帶遺憾地阖上了錦盒。
一個很喜歡掩飾的女郎,長公主看破卻不說破,隻是帶了些玩味的笑容。
“當真不喜歡這個簪子嗎?”她尾音上揚,帶着幾分遺憾,“前些日子,王九親手送了我,我還以為是什麼金貴的東西呢。既然你都看不上,說明王九心不誠,實在不算一個踏實的郎君。”
靈徽聽完,心中一凜,似乎無意中又窺到了一件大事。不過看樣子,也是别人有意想讓她知道些什麼。
長公主看似荒唐,實則聰慧至極,是個謀算人心的高手。她有意無意便已經所有人的圖謀都了然于心,并且随時準備加以利用。
她看破了自己想要聯合和依附的想法,用這樣的手段告訴自己,王家也有心拉攏,且有聯姻的念頭。
對付這樣的人,恰到好處的誠實,似有若無的柔弱,或許更有用。
靈徽的眼圈忽然就紅了,一滴淚落得倉促,便是遮掩都來不及了:“不敢欺瞞長主,這個簪子,我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