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蕭季瑤來了興緻,并不介意在這慢慢長夜,從一個絕色佳人這裡聽一段哀婉纏綿的故事。
“當初在洛城時,王愔曾将此簪贈過我。那時年少,有些虛榮心,隻覺得王郎側帽風流,乃洛城名士,便稀裡糊塗接了。”屋中香氣襲人,暈紅了她的容顔,似乎帶上了桃花的色彩,看着竟有幾分羞怯。
“為什麼又還回去了呢?”聽故事的人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曼着聲音問,順勢遞上了一杯酒。
酒香綿軟,依稀當年味道。
靈徽以前也喝酒,趙玄鑒拗不過,會經常帶些稀奇古怪的酒回來。她記得有一種酒叫“素秋”,有清淺的菊花氣息,秋日裡喝着十分綿柔,隻是太容易醉人。
後來,她便不喝了,北地的酒太烈,喝了容易哭,容易思念家鄉,容易失去理智。
今日本是假意傷感,卻還是免不了觸動情腸。于是接過酒,一飲而盡,又繼續着那個故事:“王郎看着溫潤和善,其實最是理智之人。以前我阿父是刺史,是肱骨之臣,那時尚算般配,可是家父戰死晉陽後,我不過是孤女一個,怎能配得上門第煊赫的王郎。何況我在北地的經曆,也不是什麼秘密,何必自取其辱。”
長公主托腮,像是想到了什麼,莞爾一笑。
“山河破碎,又不是女子的過錯,憑什麼讓女子承擔這些。”她的眸色有些冷,不禁又斟滿一杯,徐徐飲下。
“與其嫁為人婦,困于内宅,倒不如出家修道,好歹免些流言蜚語,也落得自在。何況,我一日不敢忘北地之仇,若是此生有幸,能回洛陽再看一眼,便也不算遺憾。”靈徽陪着她喝了一杯。酒入愁腸,又激了滿眶的淚。
“還于舊都,何其難也!”蕭季瑤喃喃,大約是飲多了些,眼前的事物逐漸模糊成一片。
“拒婚王家,又拒婚謝家,你當真……厲害!”蕭季瑤笑着攬住了靈徽的脖頸,湊在她耳邊笑道,“我不如你遠甚!”
“不過王謝兒郎終究缺了血性,北伐之事,須得真正的英雄出馬。”長主在靈徽耳邊吹着熱氣,激地她面色潮紅,心跳得飛快。
許是喝醉了吧,沒想到自己酒量這般淺。
暈暈乎乎聽到長公主問她,聲音飄飄渺渺:“你覺得荊州趙玄鑒如何?”
趙玄鑒啊……玄鑒阿兄……
“啟禀公主,荊州趙使君前來拜見。”建康城邪門的厲害,怎麼想到誰,誰就會出現。靈徽尚有些頭腦昏昏,就聽到長公主已站起身,笑道:“還不快請,莫讓使君久等。”
也是奇怪,長主對别人态度都很輕慢,偏對趙纓溫柔和善。
她忽然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幾分,莫不是長公主看上了趙纓?
靈徽掙紮着要起身,但頭腦昏沉,雙腿酸軟,竟然怎麼都起不來。她伸出手,想讓侍婢扶一下,但那些侍婢隻是掩口而笑,眼睜睜看着她眼皮昏沉,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