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的身影隐約可見,那身影還有半截藏在浴桶裡。佟越道:“這回不怕我占您便宜了?”
“走近些。”周惠澤啞着嗓子重複道。
“我一身正氣,絕不乘人之危。我就在這兒說了。”佟越清了清嗓,從懷裡掏出一本賬簿放在屏風旁的小幾上,“您要的東西我給您拿來了,潇城行宮那邊我已安置妥當,您不用擔心,您接下來有何打算我也不會過問,但有一點,我還要再強調一遍,此事不能波及虎門關。”
屏風後那人不說話,佟越定睛一看,那模糊的影子矮了下去。
“殿下!”佟越情急之下闖到了屏風後。
周惠澤沒了影子,佟越扒着浴桶去看他,他在浴桶裡隻露個腦袋,雙目已然合上。佟越去探他的鼻息,急切喊道:“周惠澤!”
周惠澤順勢抓住佟越的手腕,佟越防備不及,滑到了浴桶裡。周惠澤在四濺的水花中陡然睜眼,掐着佟越的腰不讓她後退,他仰頭吻住她。
這猝不及防的親吻讓佟越腦子斷了弦,她眼睛瞪得溜圓。
周惠澤是難纏的狐狸,誤闖地盤的兔子一旦被他盯上,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狐狸要挨着他的獵物,挨得緊一些,緊一些才能慰藉空虛和落寞。他企圖撬開佟越的牙關,讓她透過他的溫度感知他的郁悶、壓抑,甚至是痛苦。
有便宜不占是傻瓜。佟越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面的人,她很快就穩住氣息,按住周惠澤的肩膀,在周惠澤發狠的須臾也發動攻勢,她一邊死守着自己的陣地,一邊攻城略地。勝負欲作祟,猛虎要露出獠牙,告訴對方誰才是獵物。
兩人都賭氣似地在浴桶裡對峙良久,針鋒相對的氛圍沒能在狎昵中化為溫存。
最後是周惠澤先破了功,他的喉間溢出一聲沉悶的笑。
“殿下還是略遜一籌。”佟越放開周惠澤的肩膀,她睨着周惠澤被自己捏得紅透的皮肉,道:“穿件衣裳吧,雍王殿下。”
周惠澤盯着佟越白裡透紅的臉龐,搭在她腰上的手忘了松開:“既然說了要坦誠相待,便不怕被将軍瞧去。”
“袒露的隻是皮肉,照殿下這般說,豈不是要開膛破肚才能推心置腹。”佟越的指尖虛虛劃過周惠澤的心口,在他的舊鞭傷上比劃了一道,明明沒有挨着皮肉,卻莫名讓周惠澤心癢。
周惠澤一時失神,竟讓兔子溜出了懷抱。佟越道:“水涼了。”
“你是熱的。”周惠澤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撥開佟越鬓邊的濕發。
水越來越涼,空氣卻越來越燥熱。
佟越拍開周惠澤的手,她從浴桶裡趟出來,濕漉漉地站在氍毹上,她這才嗅到水裡淡淡的血腥味。
見鬼!
佟越下意識去捂自己的屁股,回頭看了一眼,還好衣裳沒被染紅。
她正掐算着自己月水的時間,周惠澤趴在浴桶邊笑吟吟地看着她。
“分明剛結束啊……”佟越正納悶。周惠澤聽到她自言自語,笑問:“将軍算什麼呢?”
“關你屁事。”佟越露出一個不友善的笑。
“是我。”周惠澤笑道。
“你?”佟越更匪夷所思了,“你、你屁股流血?”
周惠澤一時語塞,側着身子靠回浴桶裡,他安慰自己道:“罷了,是我錯,把将軍迷昏頭了。
佟越理了理思緒,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傷口裂開了?”
她蹲在浴桶前,隻看見周惠澤白皙精瘦的胸膛上布滿鞭痕,那些鞭痕已經愈合且顔色漸深,沒有破裂的痕迹。她道:“傷口在哪,給我看看。”
“将軍确定要看?”狐狸眯着眼,笑意狡黠,他把雙臂搭在浴桶邊,道“我沒穿衣裳呢。”
方才進屋時還死氣沉沉的狐狸,這會兒又活過來了。
“那不看了。”佟越果斷起身。
“欸!”周惠澤直起腰,“我才道将軍關心我呢,才給點甜頭,又要打臉。”
“我來談正事的。”佟越理了理衣襟,“殿下準備就這樣光着屁股和我談事?雍王府還有這樣的待客之禮?”
“一般人不給瞧。”周惠澤盯着佟越的臉,“将軍不也在興頭上嗎?”
“下次地龍别燒這麼旺,上火。”佟越捂着自己發紅發燙的一邊臉,輕嗤一聲就退了出去。
周惠澤這才收回手臂,把手腕翻過來,上面的血迹已然幹涸,像朱砂筆在宣紙上草草劃過一道。
匕首落在氍毹裡,他懶得去撿。卻擡指碰了碰自己發紅的雙唇,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
那些陰暗的情緒仿佛找到了更快意的出口。
周惠澤再出來時,裹了件氅衣。長發垂到腰間,美人出浴,如清池濯淨的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