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仕明道：“真的。她還叮囑你，等來年開春，帶公主去跑馬、看牛羊。”

陸一行道：“那有什麼好看的？我還打算等開春路好走些的時候，去會京給月亮送些新衣！”

陸正對佟仕明道：“今夜不如留宿沙雁關，我還留了一壇渡京仙，就等你來同飲。”

“今日不宜多飲，明早校閱三軍，我還得早些回去準備。”佟仕明對陸一行道，“一行，明日辰時之前到虎門關關口，你如今升了主将，這回讓你好好露個臉。”

“多謝佟伯伯！”陸一行喜出望外。

三人從軍帳裡出來，陸正招呼馬夫牽來佟仕明的馬。馬蹄落在沙地裡哒哒作響，驚動了遠處馬車。

周惠瀾撥開馬車的簾子，她瞧見了佟仕明，佟仕明也瞧見了她。她沒下馬，隻遠遠朝佟仕明莞爾一笑便放下了簾子，繼續将自己隔在馬車裡。

佟仕明也朝周惠瀾颔首，在周惠瀾放下簾子後，他收回目光，拍了拍陸一行的肩膀，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年少時也曾這般心系一人。”

陸一行癡愣在那裡，正琢磨着佟仕明所謂何意，馬兒早已揚塵而去。陸正也拍了拍他的肩膀，長籲一口氣，朝領頭的馬車走去。

“爹！”陸一行追在陸正身後，正要跳上他的馬車，陸正就嫌棄地擺手，往後看了看周惠瀾的馬車，又瞪着陸一行道：“跟你媳婦坐去，别和我擠！”

陸一行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馬車，那馬車靜得像塵封千年的古董，若不是簾子随風輕輕揚着，露出一點羅裙的下擺，倒真讓人懷疑裡面空無一人。

陸一行悻悻地“哦”了一聲，調頭上了周惠瀾的馬車。

陸一行屁股還沒坐穩，周惠瀾就突然湊了過來。

溫熱的呼吸如蘭香般撲面而來，陸一行坐也不是，起也不是，就連眼睛都不知該往何處瞟，隻能像個立定的木頭任人宰割。

當他的目光劃過周惠瀾額間的花钿，凝聚在她凍紅的鼻尖時，竟不經意與擡眸的周惠瀾目光相接。陸一行的耳朵連帶着兩頰騰地燒起來。

“唇上沾了飯粒。”周惠瀾嫣然一笑，收回帕子。

“啊？”陸一行别過頭，用手胡亂在臉上擦了一通，他坐立難安，“剛剛用了些熱粥……失儀了……”

“無妨，這裡也無旁人。”周惠瀾往裡挪了挪，将湯婆子攏在袖中。那是陸一行塞給她的。陸一行本邀她到帳中坐，她婉拒了，陸一行怕她一個人在馬車裡凍着，所以塞給她一個湯婆子。

陸一行盯着地上，注意到了輕輕往裡挪的裙擺，他順手解下盔甲外的披風，罩在了周惠瀾的肩上。

他邊為她系着披風，邊道：“雪化時天更冷，府裡多暖和，下回不用陪我來了。”他擡頭又無意撞上周惠瀾的目光，他的耳根都快燒爛了，在這狹窄的空間裡，他倍感燥熱。

陸一行在心裡嘲諷自己千百遍，平日裡自诩風流，裝得一副風月老手的模樣，如今光是和女子對視，臉便紅得像被烤熟了。他暗罵自己道：“沒出息！”

周惠瀾道：“叨擾你議事了，下回我不來了，就在府裡陪老夫人。”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陸一行慌道，“我并非嫌你，而是怕你凍傷了。等……等來年開春，我帶你去跑馬、看牛羊！”

周惠瀾愣了愣，随即眉開眼笑：“好啊！”

回府後，陸一行和周惠瀾按照往常一樣當着旁人的面進了同一間房，他照例讓周惠瀾為自己寬衣，在婢女退下後，又照例将脫下的衣衫重新裹緊了，把塌上的被褥鋪到地上。

周惠瀾已然習慣了陸一行這番操作。他們相敬如賓，又冷清疏離，他們近在咫尺，卻又如隔千裡。

“明日我要早些出門，若是吵了公主，還望公主多多包涵。”

“無妨。”周惠瀾在陸一行鋪被褥時轉身點燃香爐，“若真是怕吵了我，回來時給我帶些熱食作為賠禮。我不愛吃涼的，所以你得跑快些，早些回來見我。”

“……好。”陸一行鋪好被褥，一屁股坐上去，他向後撐着身子，合上眼惬意地仰頭，“你點的什麼？好香啊。”

“香嗎？”

陸一行再睜眼時，周惠瀾已經半跪在他身前，她一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扶在陸一行的膝上。

周惠瀾稍一傾身，青絲便順着白色的寝衣垂落到陸一行胸前。

她俯着身子，像一隻柔軟的白貓兒，擡眸時如琉璃光轉，明豔生姿。她卸去珠钗，還是那個合歡樹下靜坐的素衣女子，但此時凝望愛人，情意流露，素日矜持莊重的軀殼隻需一個流轉的眼神就能打破，沖破那層矜貴的，是嬌娆，是妩媚。

素衣之下，風月無邊。越反差，越美得動人心魄。

香味越發濃郁，陸一行喉結滾動，他說不出話，也分不清鼻尖萦繞的是什麼香。紅绡帳暖，溫玉軟香。陸一行頭暈目眩，每一寸肌膚都緊繃起來，都燃燒起來，他的腦子被燒到空白，隻剩解渴的欲望。

周惠瀾的指尖順着陸一行的膝彎向上遊走，微涼的觸感讓陸一行渾身酥麻，仿佛一縷清泉從幹涸的荒漠上盈盈流過。

喉間幹澀難耐，陸一行還想要更多，想要沉醉花間的放縱和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