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餘從賀扶手裡接過小蚱蜢,調笑道:“賀大人竟然還随身帶糖啊?”
“有時若是将啟蟄惹得過了,拿來哄他的。”說着,賀扶又從袖中掏出一顆糖來,問,“溫小姐可是也想要一顆?”
溫餘輕輕推回賀扶的手,在人際交往上向來不拘小節的她自然是沒有感受到手掌接觸的那一瞬對面那人明顯的一顫。
她回絕道:“還是留着等賀大人什麼時候把我也惹得過了,再拿來哄我吧。”
賀扶很快收起那一瞬的雜亂心緒,将糖放回袖中,柔聲道:“好。”
二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前方便是農戶賣菜的路段,各種各樣的新鮮蔬菜擺在路邊,或用籃子裝起,或用麻布墊着,那些蔬菜大多都帶着露水和泥土,應當是剛摘出來不久便拿來賣的。
溫餘随便找了一個菜農上前問他:“大伯,您可知這邊有一位叫高升的菜農?”
那大伯聽後沖着斜對面一個憨厚壯實的男人指了指,道:“高升啊,就他。”
溫餘道了聲謝謝後回到賀扶身邊,“在那兒。”
“好,我們走吧。”
二人行至高升面前,他此刻正若無其事地擺放蔬菜,發現自頭頂投下的陰影後立馬喜笑顔開地擡頭:“喲,老爺夫人你們要些什麼菜?”
“這,并非是……”
聽到高升脫口而出的稱呼,賀扶一時無措,若是仔細查看還能發現他微微發紅的耳尖。
而溫餘倒是沒什麼反應,自然接道:“這個還有這個都要。”
溫餘随意指了幾個,但對高升來說也是一筆極大的生意,他瞬間樂開了花,動作麻利地為她拿菜。
接過菜,溫餘付過了錢,如同日常的随意打聽一般問他:“我家老爺近日迷上了泡酒,不知大哥這裡可能買到蛇蟲什麼的?”
“這些東西我倒是沒有,不過我家田地附近挺多的,夫人若是需要 我今日回去可以抓一些,要不您明日再來?”
溫餘繼續問:“不知您家農田在何處?”
“就出城往西二裡地,不遠。附近林子大,蛇蟲自然也多。”高升毫無保留。
溫餘點頭道:“多謝。”
“溫小姐覺得他不是兇手?”賀扶順手拎過溫餘手中的菜,笑問。
“當然了,根據客棧掌櫃對他的描述還有他方才的行為表情,要是真殺了人肯定不會像他這樣還若無其事地來賣菜。”溫餘向賀扶說着自己的推測,“那人要是他殺的,把屍體裝在菜筐裡送到客棧不就是在和别人說‘人是我殺的,快來抓我’嘛?”
“賀某所想,與溫小姐無二。”賀扶道,“那稍後我們便去城外看看?”
“正有此意。”
回到客棧,賀扶叫住要回房的溫餘:“溫小姐,你的菜。”
溫餘還将手放在房門上,回過頭沖賀扶狡黠一笑:“那是賀大人的菜,賀大人日後可要戒備一些啊!”
賀扶聞言低頭去看自己挂在腰間的荷包,那繩結确實與之前自己所系的有所差異。
“這溫小姐還真是……”
“大人!”啟蟄正巧也回來了。
賀扶回頭問他:“有什麼發現?”
啟蟄答道:“高升那人沒什麼問題,連着好幾代都是湖州的農戶,為人也老實不太可能殺人,至于最近進入湖州城的人……”
他頓了頓,“很奇怪,名冊裡竟然沒有飛舟的信息,編造的身份都沒有。這府衙也太不負責任了。”
“不一定。”賀扶道。
“您是說府衙中有奸細?”啟蟄猜測道。
“飛舟在一月前盜走迦南玉後失蹤,京城到湖州的路程最多需要半月。飛舟通緝令近乎遍布全國,湖州防守不會不知道,而他能在湖州待這麼多天背後肯定有人相助。”
“那我們需要查查府衙的人嗎?”啟蟄問。
“要查。”賀扶嚴肅道,“但還有一件要緊的事,迦南玉究竟在哪裡?”
“說不準就同大人推測的一樣,在兇手身上呢?”啟蟄道。
“還是要多留一路的,若是兇手不知迦南玉一事甚至不知飛舟身份,那要尋迦南玉的下落便麻煩了。”賀扶轉眼看向窗外,春色融融,今日已入四月,距離皇後生辰已不到一月,再加上回程時間,不能再拖了。
“不過,啟蟄今日去府衙還見到了一人。”啟蟄忽然想起。
賀扶回頭問他:“何人?”
“首輔夫人。”啟蟄答道。
賀扶忽又想起之前他想與溫餘說的那件巧事,便是當朝的首輔夫人如今也在湖州,沒想到啟蟄會在府衙見到她。
“兄嫂可有同你說什麼?”賀扶問他。
“首輔夫人沒說什麼,就是沖我點了點頭。”
雖說賀扶與首輔交情甚笃,常常去首輔府中做客,自然也常與首輔夫人相見。他每次都跟着,但他對首輔夫人還是了解甚少。
究其原因,大概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首輔夫人脾性着實是有些駭人了,整日沉着一張臉,隻是靠近便覺得周身都被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