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扶一進門便見溫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外衣鞋子都沒有脫下來,看來是一進門就睡下的。
賀扶無奈的勾起唇角,他看了看窗外有些刺眼的陽光,上前貼心地将窗簾拉住,好讓陽光不要驚擾屋内人的好眠。
之後,他便向床邊走去,幫溫餘脫下了鞋子後将她懸在半空的放回床上,最後幫她蓋上了小毯子,作完一切,他才緩緩在床邊坐好,但一坐定卻又看到了溫餘還在滲血的手指。
包着手指的布也是些髒兮兮的粗布。
這樣放着怕是會更嚴重的。
賀扶皺起了眉,起身準備去拿藥,剛剛開門便見葛巾提了桶水走進院子。
見到賀扶,她行了一禮。
賀扶道:“溫餘手指傷到了,你先去太醫院那些傷藥。”
葛巾雙目微睜,“我就說她這般沒日沒夜的會傷到自己吧。”
賀扶皺眉:“沒日沒夜?”
葛巾點頭,“為了準備那些東西,她每日最多隻睡兩個時辰,此刻應該已經睡了吧?”
“已經睡了,你這水是拿來做什麼的?”賀扶看着院中缸内的水,問道。
葛巾回道:“準備給她沐浴用的,在工造司帶了這麼久怕是帶了鐵水木屑味。”
“那便再加上些藥浴的材料,記得提醒她沐浴時加上。”賀扶關切道。
葛巾點頭,道了聲是後便轉身去了太醫院。
賀扶則是回到屋内等待。
葛巾的動作很快,不過半個時辰就回來了。
她将藥遞給賀扶後又拿出一個多餘的藥包,她壓低聲音道:“葛巾知大人這些日子也是夜以繼日的勞累,所以多為您拿了些補藥。”
“我沒事的。”為了不打擾溫餘睡覺,賀扶也壓低了聲音。
葛巾卻是皺眉:“我看您和溫餘倒是相似。”
“哦?何處相似?”
葛巾無奈攤手:“一個兩個的都不說苦,分明已經很累了還要裝作無事。您眼下都有烏青了!”
賀扶下意識的摸了摸眼下,可烏青怎是用手摸出來的?他輕笑一聲:“好了好了,你這些天也辛苦了,也早些去休息吧。”
打發走了葛巾,賀扶便動作輕柔地将溫餘手指上的粗布解開,纖細修長的手指上已是傷痕累累,賀扶不禁歎了口氣,覺得心疼。
他将藥緩緩塗抹在傷痕上,一邊塗抹還一邊用嘴輕輕吹着,生怕這涼藥将她刺痛了。
塗好藥,賀扶将繃帶綁好,确認不會影響手指動作後才輕輕将她的手放回毯子裡。
臨走前,他還在床頭放了幾塊糖果,希望溫餘一醒來就能看到。
吃些糖,心情也會好一些。
到了晚上,溫餘才被葛巾搖醒。
她揉揉眼睛,發現不知何時手上已經被纏上了繃帶,她看着面前忙活着添水的葛巾道:“謝謝葛巾姐姐!”
葛巾試了試水溫,轉頭道:“謝我做什麼?”
“這繃帶啊,不是你幫我處理的?”溫餘哒哒的走上前去。
葛巾按下溫餘在自己面前亂晃的手,“這是賀大人幫你包紮的。”
“诶,賀大人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溫餘似乎許久沒見到過賀扶了。
葛巾回答:“那時你還在呼呼大睡,當然不知道了。”解釋後,她又催促道,“還不快點過來沐浴,一身鐵水味難聞死了!”
溫餘還在欣賞這包得精細的繃帶,聽葛巾叫自己便立刻往浴桶處跑去。
“我自己來就好了。”溫餘正要脫衣服卻見葛巾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揉揉鼻子道。
葛巾學着她的樣子将她的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确定?這樣怎麼洗?”
溫餘嘿嘿笑兩聲:“其實也沒事的。”
“行了行了,快些脫衣服。這傷口可是萬萬不能沾水。”
又聽葛巾催促,溫餘才慢吞吞地脫了衣服坐進浴桶裡。
“我還是有些羞得慌。”溫餘将下半張臉藏在水中,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葛巾挽起袖子将她撈起來,“羞什麼,我也是女子,有什麼好羞的?”
溫餘還是有些不安,她還沒被别人伺候着沐浴過呢!這感覺簡直是……羞恥,非常羞恥!!!
“诶,這是什麼?”溫餘忽然從浴桶裡撈出一片葉子。
葛巾回答道:“這是藥材,是賀大人特地吩咐的。”
“又是賀大人?”溫餘心中一動,隔了許久後又一次将臉藏了進去,葛巾一拍水面:“出來!”
溫餘怯怯地看了葛巾一眼,委屈道:“哦。”
翌日,韶光淑氣,時和歲稔,前朝一片喜慶。威嚴的天子坐在高台之上,身側是與他攜手半生的妻子。皇後端莊賢淑,母儀天下,坐于天子身側帶着笑注視着殿中衆人。
禮官高聲道:“歌陽侯呈蜀錦繡衣一件,安成王呈新月漢白玉一對……”
章執身着朝服,緩步上前,身側小厮将手中錦盒呈上,章執道:“臣自嶺南尋到一方尚好的翠玉,命工匠打造成一副翠玉玲珑棋,每顆棋子都雕刻成動物與花卉的模樣,今日向皇後呈上,願皇後聖體安康。”
皇後帶着得體地笑,點頭道:“章卿費心了。”
章執之後來的便是賀扶了,啟蟄跟在他身後手中端着一個極長的玉盒,賀扶拱手道:“臣知皇後巾帼不讓須眉,無論刀劍槍器無不精通,故而臣鬥膽在殿上為皇後呈名槍雁翎一杆,望皇後所願皆得,萬事皆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