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餘埋頭抄寫了好一陣兒,寫完最後一個字後将筆往桌上随意一扔,站起身就要往外跑。看天色已經是申時過一刻了,希望賀扶他們不要走才是。
而且啟蟄那家夥也沒告訴自己他們要去哪裡查案,隻憑自己怕是也找不到地方。溫餘心中狂嘯,腳下卻不曾慢下半分,她從未發現自己能跑這麼快,一口氣跑到府門口後,她撐着門框往外看,隻見一輛馬車正靜靜停在那裡,啟蟄正抱劍倚在馬車旁,百無聊賴地踢着腳下的小石子。
還好沒走,溫餘不由慶幸
等她調整好呼吸走到馬車前便見啟蟄擡眼看了她一眼後将車凳用腳一踢,示意她上去。
怕是他不想等,想着單和賀大人兩個人走,沒想到賀大人卻要帶着自己。溫餘暗笑幾聲後不疾不徐地提起裙擺,緩緩上了馬車。
啟蟄見溫餘上了車,不情不願地坐上車扯過缰繩,一甩鞭,馬車便緩緩前行。
“賀大人,我把書都抄完了。”溫餘說得驕傲,畢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抄完這一篇确實是費了大力氣的,“你不會還在生氣吧?”
賀扶也輕笑搖頭,“我未曾生氣。”
溫餘道:“那你那日還……”
話說一半溫餘住了嘴,賀扶心裡也覺得奇怪。不知為何那日忽的就生出了些小情緒,像是貓爪一般撓着他的心。
于是他就有了之後的做法,至于罰溫餘抄書,他倒覺得沒罰錯。
男女授受不親,是該罰……該罰?好像他也和溫餘有過那般親近的時候,那他豈不是……
賀扶輕咳一聲,扯開話題:“此次出現怕是會有危險,你可要小心些。”
“我不怕,方才跑來時葛巾送了我一把匕首,就是有些重,我可以拿來防身!”溫餘将那花花綠綠的匕首在賀扶眼前晃了一圈後又道:“哦,對了,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查什麼案子?”
“其實也并非是查案,隻是為了追查劍蘭花紋的組織。”賀扶解釋道,“五年前的銀羅鎮中曾發生一樁新娘消失的案子,經過官府查辦發現犯案之人便是劍蘭花紋組織的一員,不過當時未能順藤摸瓜查到最後,隻是草草将那人處決,我們此次前去便是要去尋找些蛛絲馬迹,不過五年,應當還是有線索的。”
溫餘點點頭,“原來如此,那我們這次就是要去銀羅鎮咯?”
賀扶見溫餘面上帶了些了然,似乎是知曉那鎮子,便問她道:“嗯,怎麼,溫小姐對那地方有所了解?”
“有一些,那鎮子四面環山,行路不便,所以不夠富裕,其中百姓都是祖祖輩輩靠着種田為生,這本也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不過這鎮子出名的緣由卻是一個習俗。”溫餘湊近賣了個關子,“賀大人不妨猜猜是什麼習俗?”
賀扶見她這一臉神秘的樣子,覺得她若是不跟着自己查案去當個說書人也是個好營生。他搖了搖頭,道:“賀某不知,還望溫小姐解惑。”
好一個不恥下問的有禮儒生啊!溫餘不禁感歎。清了清嗓子後對他道:“這習俗叫栓娃娃,也叫弄化生。”
“在泥人身上栓線,象征得子,是從西域傳來的一種求子巫術。”
沒想到賀扶還知道這個,溫餘有些詫異,而賀扶也是看出來溫餘的驚訝,笑着解釋道:“年少時喜好看些奇奇怪怪的書,這是在書中看到的。”
溫餘恍然大悟,這賀大人涉獵頗多啊!感歎之餘她繼續說道:“不過這銀羅鎮的習俗卻是改過的,尋常巫術是将栓了線的泥娃娃放在水中浸泡,但銀羅鎮的人卻是将栓了線的泥娃娃挂在門口,象征求子迎子。他們每年四月中還會祭祀,據說也是為了求子。”
雖然賀扶不相信神鬼之說,但對于這些虛幻的東西,他覺得隻要不害人性命也不需過多管束。畢竟人生在世總是要有些依憑的,能撫慰人心那也是件好事。
“不過,”賀扶還是有些好奇,“溫小姐是從何而知的?”
溫餘笑幾聲,道:“聽說的,往常街頭總有些傳說異聞秘辛之類的。”
其實不然,她知曉這些完全是因為自己接過銀羅鎮的活計,什麼剪紙祭祀啦,她給錢就幹,更别說他們給的報酬十分豐厚,是被官府查到就要吃幾年牢飯的那種,她當然不敢直接告訴賀扶了!
賀扶看溫餘神态微變,但也念在這是個人私事,自然也沒多問,隻是挑起車簾看着窗外逐漸後退的樹木,道:“既然祭祀在四月中,我們此次前去許是還能趕上。”
——
來到銀羅鎮已經是第三天一早了。
按照賀扶預料本該在前一天晚上就能趕到,卻沒想到這地方四面環山是當真難走,兜兜轉轉繞了好些圈都沒能找到鎮子門口,最後還是啟蟄飛身往上,登高遠望才找到了路。
一到門口便見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不過都十分默契的在街道中央留下了一條通暢的道路來。
溫餘将手放在眼上,遠遠眺望隻見一個巨大的豬頭正被人舉得極高,這應當就是祭祀遊行的隊伍了。
“诶,那豬頭好眼熟!”啟蟄也學着溫餘的樣子向前眺望,忽的大叫一聲。
“眼熟?”賀扶疑惑看向他,豬不都長得一樣嗎?竟還能看出眼不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