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餘又轉而問他:“那賀大人您相信這些嗎?”
“信則有不信則無,于賀某看來……”一拜罷,賀扶緩緩直起身子,“不過怪力亂神罷了。”
溫餘點頭贊同,又聽啟蟄叫苦:“到底什麼時候能到啊?就這麼大點兒的鎮子我們都走了多久了?”
賀扶向前看了看,道:“快了,已經能看到河邊的祭台了。”
果真如賀扶所說,三人不過跟着隊伍走了一刻便到了河岸。
高高的祭台上臉上塗抹着泥巴之類的祭司正舉起雙手高呼着,台下衆人也高呼,一時間整個場面像是一場盛大又荒誕的神秘儀式,人人虔誠,人人渴求。
随後,那祭司開始低頭念着什麼東西,聲音如同隔着一層屏風,虛無缥缈又讓人心裡發毛。溫餘最不喜歡這神神鬼鬼的東西,從小就不喜歡。
那時她年紀小,對很多東西都認不清楚,溫淳就借着這些騙她,哄她說自己可以看到鬼魂,能看到溫餘的母親每晚都在她身邊陪着她。
溫餘自然是相信了,她每天晚上都自言自語,以為母親能夠聽到,自己的私房錢藏在哪裡,自己最喜歡什麼東西,還有自己滿腹的委屈,都告訴了“母親”。
雖然現在聽起來蠢得令人發笑,但不可否認的是那确實給了年幼的溫餘幾絲慰藉。但最後的結局卻是不盡人意,溫淳将她的私房錢,珍藏的漂亮的小石頭都給偷了去,還借此嘲笑她是個沒腦子的蠢貨。
從那以後,溫餘便時刻回避這些鬼神之說,不是害怕,隻是每次接觸便會讓她想起那段時間的無助,那種感覺比害怕更令人窒息。
“祭——品——入——河!”
祭司拖着極長的調子,指揮着衆人将那頭豬放進河中。
龐大的身軀在水面上濺出個巨大的水花,沾濕了旁邊人的衣服。
之前的祭祀中從未發生過這事,一時間所有人都開始指責那人,說他沒輕沒重,說他激怒了神靈,溫餘卻察覺出了不對勁。
這水花有些太大了,十分不尋常。
“賀大人……”
她轉頭,看到賀扶也正皺着眉,看樣子也發現了不對勁。賀扶道:“上去看看。”
溫餘點頭,附在啟蟄耳邊向他解釋了緣由後他的面色也凝重起來。三人從人群中艱難的穿過,停在河岸邊後,賀扶轉身對衆人道:“諸位,這祭品有問題。”
此言一出,衆人皆一怔,随後就是無盡的指責,在他們眼中面前着三個穿得人模人樣的不過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外鄉人罷了,竟然敢在這裡對他們的儀式指指點點。
見衆人不信,溫餘隻好向前走幾步,喊道:“你們不信,若是這祭品真的出了問題,你們的神靈可還會保佑你們?若是神靈發怒,你們就不怕祈願适得其反?”
聞言,場面頃刻安靜了下來,最後還是那位村長上前,半信半疑道:“那你們就查,若是有問題那我們便不追究,若是沒問題,你們就去代替這祭品!”
啟蟄聽得頭皮發麻,見面前人們激烈的附和聲,他不由懷疑這村子可是真的讓活人下河當過祭品。他不住摸了摸胳膊後與賀扶對視一眼,接着挽起褲腳下河去撈那頭豬。
在拉住那豬的瞬間,啟蟄驚了一下,這重量确實不似他所推測的那樣。
他将豬放在地上,溫餘從祭台上借來了刀,沿着縫合線将豬肚皮剪開,一顆染着泥土的頭就這樣直接的出現在衆人眼前。
“啊——”
凄厲的叫聲響起,所以人都朝着叫聲的來源看去,是已經癱倒在地上的彭母,因為那顆頭,正是彭昭的。
“我的兒啊!”她爬着接近那顆頭,不顧髒污将那頭緊緊抱在懷裡,似乎要用力地把她塞進身體裡一般。
溫餘從豬的身體裡還發現了彭昭的身體部位,都是被人生生切開的。
什麼人竟然會這麼殘忍?
周圍人都唏噓着,猜測着是誰殺了彭昭。
“你們可知彭昭有何仇敵?”賀扶問一旁的百姓,一時間他們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如同蚊子般的讨論持續了不久,便聽有人高喊:“诶,唐春怎麼不在?”
“唐春?”一人回道,“她今天一早就沒來,說是身體不舒服,反正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
這祭祀遊行重要的是本姓人,外姓在不在與祭祀也沒什麼影響,所以可沒有人去關注唐春來沒來,為什麼沒來。
“肯定是那女人殺的人!”剛剛發問的人一口認定,“那女人陰森森的,見了人也不說話,說不準就是彭昭什麼時候惹了她,她懷恨在心所以就殺了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