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第一次見到彭柔是在她來銀羅鎮的第二個月。
她性子内斂再加上鎮子中對外鄉人的疏離,唐春沒有一個朋友,父母忙着在外賺錢,她隻能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唯一的娛樂就是在門口的軟地裡捏泥娃娃。
她本來是不會捏泥娃娃的,但在看到每家每戶的門前都挂着這東西後也就來了興趣,慢慢學着學着也就能捏出個人形了。
遇見彭柔的那一天,她就在門口捏泥娃娃,可怎麼都捏不好那張臉,瘦瘦小小的小丫頭站在她面前蹲下身,伸手幫她調整着泥人的臉。
隻用了幾步就将泥娃娃捏得栩栩如生,唐春很是驚訝,擡頭去看她卻正巧對上一張綻開的笑臉。
“我是彭柔,你可是從外面來的?”
唐春見她并沒有惡意,便對她點點頭。
二人就這樣認識了,之後的很多天裡彭柔都會來找她玩,也讓她百無聊賴的生活多了些期待,她每日日中都會站在門口等待那個瘦小的身影過來。
就這樣一直持續了大半年。由于二人見面的時間固定,所以那日彭柔沒有過來時,唐春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她當下就去了彭柔家裡。沒見到彭柔卻被彭柔的母親趕了出去。
婦人惡狠狠地瞪着她,辱罵她是個不知禮數的外鄉人。
唐春雖然被罵了回去,但心裡卻始終放心不下,一直到晚上家人都睡着後才偷偷摸摸來到彭柔家,從矮牆翻進去後四處尋找着彭柔。
當時很黑,月亮都沒有,隻有一間房子亮了燈,所以格外的明顯。
唐春立刻就找到了目标,來到屋前便聽到屋内傳出幾聲悶喊,她聽得出來,那是彭柔。
她将門推開一個小縫,悄悄向屋内看去,但就隻一眼,便讓她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一股冷意從腳尖直沖天靈蓋。
昏黃的燈光下,彭柔的母親正一點點往彭柔臉上塗着泥巴,她的身體已經被泥巴包裹,臉上的泥巴也已經捂住了她的口鼻。
婦人還往她臉上加着泥巴,一邊加還一邊呢喃:“你别怪我,我要是生不出兒子會被你爹打死的,你就行行好,幫幫我,我一定會給你燒紙的,燒好多好多的紙錢。”
“你一定要保佑你弟弟,平平安安降生,一定要保佑你弟弟……”
唐春站在門口,竟是一步也動不了,就隻能這樣看着彭柔逐漸被泥土包裹,逐漸停止呼吸,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泥娃娃。
不會說話,不會動,也不會呼吸。
第二天就被挂在了房檐上,随着風輕輕地搖晃着。
從那天起,唐春就瘋了。
……
聽完了唐春的叙述,溫餘隻覺得渾身發冷。銀羅鎮招子,招的隻有子,為了招子,他們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那可還有其他人知曉?”賀扶面上也是一派不忍,虎毒不食子,他竟不知一位母親竟然能這般對待自己的孩子。
唐春輕笑一聲,像是嘲諷又像是無奈,“我當時說過了,所有人都不信我,還說我是瘋子。”
溫餘了然,原來他們所說的“瘋子”是因為這個。
“他們都看得出來的,而且這鎮子又不大,少一個人怎麼會沒有人知道?他們隻是裝作不知道罷了,隻要能招來兒子,犧牲一個女兒又有什麼不行呢?”
啟蟄嫌惡地将彭母往身邊一丢,這般毒婦,他摸了都是髒了自己的手!
“太過分了,女兒就不是人了嗎?!”
“你們是外鄉人,那你們能不能出了鎮子以後去報官,告訴他們這裡的情況,他們殺了不止一個人了,他們一定要受到懲罰。”
唐春握上溫餘的手,懇求道:“我殺了人,我知道。我會償命的,但他們絕對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他們會害了更多人的!”
“我求你們了,好不好?”
溫餘回握住唐春的手,堅定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話音剛落,門就被人猛得推開,領頭的那個男人在院中環視一圈,了解了當下的情況後,對着溫餘威脅道:“這是我們銀羅鎮自己的事情,還希望你們不要多管閑事。”
“否則,就不知道你們出不出得去了。”
“你敢威脅我們?”啟蟄聽後立刻拔了劍,敢在他面前說這話,看來是還沒有人教會他怎麼做人!
“你們隻有三個人,不會以為能從我們手上逃出去吧?”男人眯了眯眼,身後的幾人也拿出了刀。
閃着寒光的刀刃映出啟蟄的臉,他将握着劍柄的手收緊,下一瞬便閃身到幾人面前,将刀橫在領頭那人的脖頸上。
“你不會以為,我們家大人會任由你們威脅吧?”
唐春才發現啟蟄對賀扶的稱呼,她看向賀扶問道:“他叫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