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轉向正拿起茶杯淺啜的宋拿雲,問道:“霁塵君可有話要與師兄說?”
宋拿雲将茶杯放下,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出聲。
賀扶臉上的笑變得有些勉強,他深吸一口氣後輕聲道:“我忽然想起府中還有些事情,那我便先走了,師兄與霁塵君慢聊。”
說罷他正要起身卻受到了章執投來的目光。
他無奈再次坐下,耐着性子又問一遍:“師兄若是有話可直說。”
章執這才看向宋拿雲,見對面那人一襲素袍清瘦,微微蹙眉:“你外出就不準備些好些的衣服?府中沒有給你錢嗎?”
此話一出,賀扶心中暗道不妙。
宋拿雲面色不變,隻是淡淡道:“繁瑣。”
章執的眉蹙得更深,他正要開口卻被賀扶截下,“霁塵君所言甚是,師兄不如差人為霁塵君多制些簡潔的素衣,也方便霁塵君四處行走。”
“穿一身白四處走給府上丢人嗎?堂堂首輔夫人,整日缟素,不知的還以為是在守寡呢。”章執似乎聽不出賀扶話語中的解圍,隻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說。
果然惹得宋拿雲面上更冷,她道:“我倒是想守寡。”
“你!”章執剛剛拿起的茶杯未曾碰到唇邊就被狠狠摔下,他提起一口氣來卻又對上宋拿雲冷然的目光竟是一時不知該向何處撒氣。
他對這個女人簡直是仁至義盡了!日日由着她在外頭跑,還這般對自己說話,若不是念在年少情意,他早就……
“那幹脆和離罷了。”
“求之不得。”
見兩人間再次燃起戰火,賀扶當真是勸說無能。他本想着二人許久未見可以借此來緩和一下二人之間的關系,沒想到竟是更冷了。
既如此,倒不如直接說正事:“霁塵君此次回來可是有和要事?”
宋拿雲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便又是一派淡然:“我此次回京是為了一個人。”
“何人?”章執問。
“安成的一位書生,姓周,他在前些日子自缢而亡。”
當時宋拿雲正在安成街邊義診,忽聞遠處嘈雜便暫時擱置了手下患了風寒的老婦人前去查看,一去便是發現那位姓周的書生自缢,已經是沒了呼吸,回天無力。
又因為那書生家裡窮困又無父無母隻他一人,宋拿雲于心不忍就自掏腰包将他好生安葬,但就在為他整理遺物時在他家中發現了近百張文章。
白紙黑字,字迹工整,應當是寫作之人花了大功夫所寫。
但奇怪的是那近百張文章都是同一篇,而且仔細一瞧竟是讓她覺得十分眼熟。
那文章她看過,是三年前殿試時脫穎而出的那位狀元所作的應試文章。他為何要抄那個?是為了學習?可又為何要抄那麼多遍?
宋拿雲心中疑惑,就在附近打聽了一圈,發現那人竟是位會元,那為何會這般落魄呢?
懷着疑慮。她逐級向上打聽,最後竟是發現一樁大案。
三年前的那場殿試,有人與相關官員應和,換了卷子。
所以,當年那位風光的狀元郎,如今的刑部侍郎,是偷了旁人的考卷,頂替了旁人的人生。
他如今風光無限,而被他換了人生的那人卻死在蕭索的破屋内,着實可憐、可恨、可惡。
宋拿雲将她所見所得盡數相告,章執眉頭皺成川字,“那就是說,現在的那位刑部侍郎勾結官員,欺君罔上?”
“嗯。”宋拿雲點頭。
“安成?那可會與安成王有關?”賀扶最是惜才,聽聞此事也不由惋惜。
作為安成王的屬地,發生這樣李代桃僵的事情,那姓周的書生不可能會安心沉寂,那當地的王室也不可能會一無所知。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位安成王也與此事有關。